树荫茂密的丘陵之下,狂风中还夹着一股无法抵挡的血腥味,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和刀剑的光芒,一面一面旗帜相互交错着,在树林之间来回摇晃,战马的嘶鸣与武士的怒吼声掺杂在一起,奏起一曲残酷的歌谣。
“去死吧杂碎!”一杆长矛贴着头盔,险些刺穿那张已经满是血水的面颊。愤怒的骑士用左手反握着剑柄,大声咆哮着向上一挥,带着喷涌而出的红色砍下了那颗头颅。
这样的一幕极大的刺激了周围和他穿着同样颜色罩衣的骑士们,兴奋的欢呼声中带着无与伦比的狂热,欲血喷张的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和面前的敌人绞杀在一起,密林之中早已看不出队形,只能凭借着各自的口号和衣服确认对方是敌人还是战友。
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那骑士将手中的剑柄正握住,带着淋淋的血水指向天空,朝着身后还在厮杀的士兵们奋力怒吼着:“冲啊——,天佑都灵!”
“天佑都灵——!!!!”
凌乱却又整齐的呐喊声回荡在树荫之间,这些穿着同样颜色罩衣的骑士们像是疯了似的,奋不顾身的扑向面前的敌人,数不清的人影在剧烈的晃动着,刚刚还在狂呼酣战的野蛮人战士,在这冲锋面前仿佛脆弱的像是白纸一般,很快就开始溃散了。
一个又一个蛮族武士惨叫着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没命的朝向周围的森林当中四散而去,赢得了胜利的骑士们乘胜追击,脚踏大地的步兵也纷纷将手中的长矛抛向敌人,然后拔出阔剑发起了冲锋。
待到最后负隅顽抗的蛮族武士们也被步兵方阵的冲锋所淹没,骑士们也已经完成了追捕,提着敌人的头颅返回了森林当中的营地。
但是却没有欢呼声,也没有兴奋的呐喊,只有无言的沉默和一身的酸痛,让这些刚刚结束了厮杀的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密林之间搭建起了简易的营地,让自己和受伤的弟兄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几乎所有的士兵们都已经累得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甚至连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力气都没有,咬着又冷又硬的干粮。手中却还紧紧攥着武器。
直喘气的格林.特恩拄着满是血迹的佩剑,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面。原本漂亮的大氅和盔甲早已是风尘仆仆,破破烂烂的了。
从前天开始算,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看着周围那些已经不堪重负的士兵们,格林.特恩忍不住扪心自问道。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却几乎无时无刻都会有流窜的蛮族部落朝他们发动突袭,所有人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怕是在吃东西的时候,手中也必须随时握着武器,和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敌人厮杀。
几乎每天都是伤亡不断,自己麾下的这支残军甚至连最起码的辎重都没有,别说是医疗,就算是能够临时包扎伤口的东西都是少之又少,许多精锐的士兵和骑士,自己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伤口发炎。然后在热症中痛苦的死去。
“特恩大人,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正在他想着的时候,担任传令兵的侍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表情有些麻木:“十四名阵亡者,三十七名轻伤,八名重伤——已经让他们平静的去星空神国了。”
格林.特恩的脸上同样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还是在逃亡,根本没有办法承担太多的伤员,重残者和重病的战士只要跟不上队伍的行进速度,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
“还有……”直至这时,传令兵的脸上才多了几分悲痛:“罗德爵士他……他恐怕已经不行了,发烧热得太厉害了!”
格林.特恩面色一惊,直接抓住了传令兵的衣领:“他在哪儿?!”
被吓坏了的传令兵赶紧朝身后一指。格林直接扔下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围在周围的几个骑士,密林的一处树荫下搭着一个简易的床铺和帐篷,满是血迹的木板上躺着一个紧闭着眼睛的中年人。
身上的盔甲足以证明他曾经很强壮,但此刻这个男人却消瘦的好像只剩下了骨架一样,令人忍不住叹气。浑身上下几乎到处都是伤口,染血的罩衣都被撕扯的好像是烂布条一样,只能依稀辨别出上面烈焰苍鹰的纹章出来。
剧烈喘息着的男人勉强睁开眼睛,有些吃力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看到格林毫不犹豫一把握住的时候,那张痛苦的脸上才微微露出了几分笑容。
“抱歉,没能撑到最后……我还以为我会比你死的晚呢。”看到所有人都走了,罗德爵士才缓缓开口,却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您说呢,首席副将大人?”
“谁准你死的?”格林的脸上却只有无法言喻的沉重,攥紧的右手更加用力了:“我还没给你命令呢,想死也不是现在!”
“遵命,格林.特恩大人,呵呵哈哈哈哈哈……”躺在木板上的罗德爵士哼笑了几声,直到咳出了血来才停下:“还记得吗,我们是同一批在贺拉斯陛下面前授勋,成为王家骑士的。”
“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格林.特恩把头扭开:”我是你前面一个。“
“我也是——你这个比我足足小了六岁的家伙,凭什么和我一起授勋?”罗德爵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这个混蛋,你什么都抢在前面——授勋是你,戍卫军团的司令官是你,等到了最后明明都差点儿死了,居然还当上了安森殿下的首席副将,怎么什么都是你比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