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服加身,十二旒冕冠高高的顶在头上,十二道珠帘遮住了面下那略微疲惫的神色。
刘欣迈开步子,身后秦风与董贤合袖跟上,突地前面的身影停住,刘欣转过头,望着身后的董贤,同样的面色憔悴,带着青色的阴影在眼睑下泛着,心中溢出心疼道:“圣卿,你先回去休息吧。”
董贤一怔,抬起眼睑,面上淡然:“多谢陛下关心,只是臣尚好,臣不敢玩忽职守。”
他淡淡的拒绝,刘欣望着他苍白的面色,心有不忍,也只是作罢,转头走出未央宫。
身后秦风在前面身影抬腿离去时,轻轻瞟了身旁的男子,董贤注意到那目光,抬眼望去,秦风已低下头,恭顺的跟着前面的身影。
朝堂中,一切如常,各个大臣简单的回报中,平淡无奇,刘欣唇角却溢出一丝与平常不同的笑容。
单是听这些大臣所言,还真的以为国民安居乐业,若非他亲自走了这一趟,断不敢相信百姓现今多是流离失所,悲苦无助,竟与这些大臣所说雷霆之别。
简短的早朝,就在大家像往常一样退回两侧,等着下朝时,那高堂端坐之人却只是沉默不语,晦暗的目光隔着珠帘冷冷的扫着在场的每个人。
众人疑惑间,不时也传来特意压低的窃窃私语,皇上多日未早朝,怎的今日上了早朝,却与以往不同,可是病尚未痊愈?
“鲍大人,你有何见解?”突地,顶上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刘欣微微倚在龙椅旁,斜着眼看着众人,却未看向刚叫的鲍宣。
“禀陛下,臣以为百姓悲苦,是我们这些高堂臣子,久居天子之所看不到的。”鲍宣拱手出列道,面上严肃。
他不轻不重的话刚让那些自是老派的臣子眉头一皱,鲍宣的话也又传来:“臣以为各位大臣所说不尽言实,天下百姓之状,悲苦流离,已是悲惨之极。”
他话刚说完,丞相朱傅出列道:“听鲍大人所言,到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他话中带着一丝讥讽,说我们这些大臣久居高堂,不闻世事,他鲍宣不亦是如此?!
“臣确亲眼所见。”鲍宣看了那白须微动的丞相,恭敬着带着一丝悲凉,“臣在陛下病前,曾收到圣旨,命臣做监察刺史一职,前往民间查看。”
众位大臣一怔,抬头看那圣颜,不见异样,想来那鲍宣确是着天子之命去民间查看了一番。
“陛下,现今百姓流离失所,悲苦不已,官吏郡守贪残成风,臣以为不得不整治那些贪官污吏,以免更多的百姓遭殃,清官也会受到污秽之风的影响!”
他的话铿锵有力,刘欣听的眉头闪过一丝赞赏,那下面的一众大臣却心如雷鸣轰响,敲击着脑内脆弱的神经。
“陛下,臣暗访民间时,途径一清河郡,那里百姓被压榨不堪,那太守却以此为乐,被臣所查,那太守却贿赂于臣,臣虽终勒令他归回所有欺诈之财,但亦恐臣一走,那太守只会变本加厉的迫害百姓。”鲍宣朗声道。
“有此事?!”圣颜大怒,凌厉的目光扫射下来,令的一众大臣皆是心颤,唯恐牵连自身,现今朝廷之上,小到郡守,大到相国,谁人不贪?!
“回陛下,臣所言具实,那太守贿赂臣之财,已被臣尽数带回,就请皇上发落。”
鲍宣微转身向外一点头,就有一个奴仆,即是当日私自出宫同寻的那个车夫,他一身粗衣不变,面上卑微恭敬,粗糙的双手捧着一盒比他魁梧的身材还大的木箱而入。
“奴才参见陛下。”那奴仆跪地,望了那鲍宣一眼,看到那眼神,随即将手中的木箱打开。
顿时银光闪闪的白银闪过每个人的眼,亮的众人眼一眯,白晃晃的银子,沉甸甸的重量,那奴仆拿在手中,面上却神色不变,仿佛拿的只是一件极普通的东西。只有那在位的大臣心中猛跳,仿佛那沉甸甸的银子砸在他们的心上。
“大胆!!”几乎是那白银一被打开,高座上及传来暴怒的声音,刘欣腾地从座位中站起,头领的珠帘摇晃不已,发出剧烈的声响。
众人一听,即心中吓得一颤,均下跪,颤抖着身子,低着头。
“将那太守以腰斩之刑压入大牢,所得家财均没入国库!”刘欣站着,昂然正色道,面上盛怒之色,剑眉紧蹙。
“是。”众人道。
刘欣望着跪地的大臣,眼中寒光聚集,冷声:“此事还有谁参与其中?!”
这冷然的话却如一团烈火将那跪地颤抖的大臣包围,他们心中焦虑不已,额头涔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却无人敢去擦拭。
刘欣冷笑着从座位走下几步:“那太守贪赃如此之多,却无人禀报,无人上谏?!”他说着眉头挑的高高的,顿了一下,沉静中,突然猛地爆发出随着那宽大左手重重的拍向一旁座椅道:“你们当中还有多少人如那太守一般?!欺君罔上!!”
众人随着这声问责猛烈的颤抖着身子,嘴唇颤抖的,牙齿开始打颤,头低的几乎埋在那白玉砌成的砖上,无人敢应答。
“丞相,你说呢?!”沉着的声音伴随着灼人的目光传向那跪在最前面的白发之人上。
“臣……臣……李太守……贪污……”丞相朱傅哑声哆嗦,却不知所言,满头皆是汗水。微抬头,入眼即是黑色绣着反复的黑红冕服,沉重慎人,逼得他只能眯着眼。
“丞相高居高位,竟也知道一郡之守之姓?”刘欣冷笑的看着朱傅。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