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多月的酝酿筹备,终于拣了一个黄道吉日,尹县长风风光光的嫁女了!
他指挥着二十口装满新娘更换穿戴的贵重衣服、十五口装满各式四令皮鞋、首饰、十八口装满绸缎被褥的檀木喜箱,浩浩荡荡从尹府依次像条长龙抬出!
前来道贺的宾客对尹县长出手的阔绰唏嘘不已,看得令人羡慕。
一路上,鞭炮齐鸣,锣鼓震天,场面好不热闹,这雄霸一方的尹县长嫁女,犹如土皇帝嫁女,轰轰烈烈。
尹金兰坐在十六抬花轿里,顶着眼前红昏昏的黑暗,便偷偷揭开起红盖头,想瞄眼外面场景。
她轻轻掀起轿帘一角,从缝隙却看见绛红色的长袍和黑色的皮鞋,尹金兰看到这土爆不伦不类的搭配有些偷笑,她转念一想,自己的慕尧怎么穿都无损他的俊容,她得意洋洋的想着自己今天终能如愿以偿嫁给自己梦中人,做明媒正娶的何家大少奶奶,心里飘飘然,对出轿前母亲李婉容的叮咛想着有些好笑,她模仿起母亲的口吻:
“女儿啊,此番嫁到何府,谨慎言行,恭敬友爱,遇事忍让,方能让公婆喜欢,夫君爱戴,下人拥护。切记啊!”
在她心目中,母亲一直被正房大妈管压,加上母亲性格又恭顺,在府里总是低调、忍让,她早就为自己母亲抱屈,为母亲这一生逆来顺受的命运不值,现在自己稳稳当当做了何府正房,她比不得自己母亲,她有自己的手段,她才不会忍气低声。
正心猿意马想着,轿子在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中,轻轻晃动着落地。尹金兰慌忙盖好红盖布,满心欢喜得等着何慕尧牵她下轿。
“何少爷,牵新娘子啦!”
喜娘见何慕尧神色木然,高唱了一声,把一根牵新娘的红绫递到他手里,示意他赶紧牵出新娘。
何慕尧征了一下,收回远方冰冷凝视的视线,移到花轿,无声得把红绫一端递了进去。
尹金兰随着那跟红绫缓缓下轿,窝了半天的轿子一钻出来,立刻神清气爽,她挺直了身子,紧跟着何慕尧的步伐,踏过汉白玉的台阶,走上了一条中间铺着红色法兰绒长毯的大厅。
只听得大厅内宾客云集,人声鼎沸,随着她和何慕尧的进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她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羡慕得点缀投注到她身后。
她暗自得意得偷视身侧的何慕尧,只见他缓步中规中矩带着她走,似乎有意照顾着她步子,怕她被脚下绊到。何慕尧的细心体贴,让她心头又一阵温软,她羞涩得维持着脚下的碎步,紧跟着徐徐走过长毯。
在司仪面前停下,摆定姿势,司仪开始高唱拜堂,拜过前面两拜,在最后夫妻对拜之时,尹金兰从低头盖布下,忽然发现对面而立的慕尧并未向自己方向拜倒,他迟疑得停顿,顿时哄笑的观礼宾客又沉寂下来,似乎气氛变得凝滞。
她惊慌得呆立,自觉面颊涨得通红,未想这一路顺顺当当的嫁娶,竟在这一拜上受到尴尬,出尽洋相。
喜娘轻声唤着新郎,该对拜了,但慕尧似乎无动于衷,尹金兰此时觉得心头有一百只虫子在撕咬自己,她想愤然揭开头盖,
质问何慕尧为何无礼对她,但她平息片刻,暗压心火,强自镇定,心想:
“你何慕尧一贯知书达理,总不会让我这新娘头一回就这么下不了场吧?不管你愿不愿,我已经凤冠霞披抬进了你的家门,你又能如何?”
她嘴角轻轻浮出一丝不屑,耐性的等着何慕尧的动作。
“慕尧,你是痴了么?”
何夫人见儿子迟迟不拜,立刻冲上前,小声劝道:
“大丈夫言而有信,能屈能伸,不能让人家看我们小家气。”
何慕尧像一个被人提线的木偶,想着家族的利益,想着雪柔泪光莹莹的苦苦哀求,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他目光清冷的看着对面的尹金兰,不由自主得拜了下去,这才把僵持的场面应了下去。
司仪见两位新人都已经拜过,唯恐生变连忙高喊:“新人入洞房!”
何慕尧和尹金兰被喜娘送入了洞房,牵到宽大的婚床边后,偷笑得掩门而出。
尹金兰僵硬着身子,浑身不自在的坐在床沿,等着何慕尧挑起盖头,谁知何慕尧避开托盘没去拿挑杆,脚步停在自己面前,等了许久。
这时,门外有人笃笃敲门,何慕尧疾步走出房门,他毫不犹豫地关上门,留下尹金兰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床。
他就这么走了?尹金兰心里翻江倒海,泪水差点汹涌!
她无数次设想过浪漫甜蜜的新婚之夜,就这样落空,她羞恼得一把扯掉自己的盖头,摸了把床上锦缎被衾下撒的花生、栗子往门上一摔,又气得跑到门口将房门重重反锁!
既然大家都已经误会他们在此合卺享受洞房之夜,那就掩饰下去吧,不能刚进门就失了她大少奶奶的尊严和身份。她鼻子一酸,狠狠得把自己摔到床上,蒙着被衾大哭。
一夜未眠,疲倦守过整夜,没有等来何慕尧一丝敲门声,直至天明一缕晨光透过窗帘射入房内,她这才熏着眼环顾了这间婚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的那间何慕尧的卧房,是另外一个大肆修缮的卧室,只见房间里外三重,地上铺满华丽的猩红印花长毛地毯,西洋大床覆上喜庆的红色软绸镶边床裙帷幔,窗前的大红帘布用金色穗穗低垂的挽起,雕花圆桌上喜娘点燃的龙凤红烛已近燃尽,啪啪直爆,镏金荷叶木盘里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