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墨。
被熟睡的宇文达拥在怀里,小怜却全然没有睡意。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幔帐顶端,从屋内另一个角落传来那微弱的烛光好像也无法照亮她的内心。
这是留在长安的最后一天了。
虽然并不是点着手指一天一天的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到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来的这么快。渐渐地,她好像真的像那些俗人一样,对于身上该背负的一切早已经选择了想要淡忘,已经满足于眼前的生活,若非日子真的临近了,也许是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昨天在东厢自己的房间里,小荷以为她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乡,还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放眼整个房间,她竟然找不到一件自己真的能够带走的东西,除了刘梅枝给她的冰肌丸和冰肌丸的配方,她好像真的不需要带走任何的东西。
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小怜回过神正想要侧目望过去,额头却先感觉到一片冰凉又温柔的唇瓣落了下来。
宇文达紧了紧拥着她的手,把她的头往自己的胸膛摁了一些,似是有些无奈的轻轻叹息了一声:“没睡?”
小怜摇了摇头,声音也极轻的回答道:“刚刚醒的。”
空出一只手撩开了幔帐,宇文达似乎也没有睡意。他透过窗纸感觉了一下天色,发觉时间还早,他才把手收回来:“再睡一会儿吧。”
“嗯。”
小怜把下半张脸藏在厚厚的被褥里,闷声回了一句。
房间瞬间静谧了下来。
她平缓的呼吸着,盖在嘴鼻上的被褥把她呼出的热气又喷回到自己的脸上,让她感觉有些热。耳边还能听到宇文达一下又一下平稳的呼吸声,似乎他又入睡了。可是即便没有抬起头看着他,她也能够感觉到一双如炬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却又有些压迫之意让人微微的觉得喘不过气。
“明天你就会搬回王府了吗?”
依旧把大半张脸藏在被褥里,小怜也不敢抬头去看宇文达此刻是什么表情,就这么缩在他的怀中,似乎只是在和他聊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宇文达也并没有动怒,这件事情他们都知道避无可避,可他终究还是有些抵触回到王府长时间居住的事情,语气隐隐有些不悦:“这私宅我早已经置办,我留在私宅的时间的确比王府的多一些。我会权衡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好。”
小怜轻轻地应了一声。
“皇兄不允许我同行,这一路你得照顾好自己。”
想到宇文邕以帝王的身份对他下令不允许同行前往晋阳,宇文达现在想起还是觉得一肚子的气:“不过,若是真让我跟着去,我倒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会不去做些什么。皇兄带的人不多,这一趟必然不会像在私宅一样还有人照顾你,所以你必须要好好照顾自己,临时安排给你伺候你的人可能也不会特别的合你的心意,所以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知道吗?”
“好。”
她又轻轻地应了一声。
宇文达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的时候的确觉得想要交代的事情非常非常的多,而她这样子离开也会让他觉得无所适从,想要交代她好好照顾自己的事情说完,其他的事情居然无从下手。虽然理智总是告诉她,其实能得她在身边已经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了,而这一趟她虽然不是非去不可却也是无法避免的。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皇兄能够早日出兵一举夺下邺城,收复大齐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他郑重其事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似乎是想要她看清楚他眼眸中的真诚和坚定:“你等着!”
“好。”她笑了笑:“我等着。”
-
由宇文邕下令派到私宅来接送小怜离开长安的侍卫早早的就到了。
私宅的下人只当小怜是要出一趟远门,而大部分都以为她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可是碍于宇文达却又都不敢多问,就连一向与小怜亲如姐妹的小荷都不敢仔细的询问。
宇文达并不敢和小怜多说些什么,只是注视着她被宇文邕派来的侍卫搀扶着上了马车。
坐在车厢内,小怜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勇气去撩开窗布再看看这已经住了将近五年的地方。其实只要是真正聪明的人都能够想到,她这一次去还不一定能够像计划中的那样顺风顺水,虽然在刘梅枝的帮助下和这几年的成长,她的样貌和在邺城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区别,可是有心的人却还是有可能认出来的。
她不知道,高纬还记不记得她。
小怜这一趟离开比起先前任何一次到韦夐那里去学习都来的简单,似乎她只是去一个地方过几日就会回来一样。
宇文达站在宅门口看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虽然好几次想要迈开步伐去拦下,却又不知道自己拦下后能够做些什么。姜豪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小怜乘坐的那辆马车越走越远,眸光也渐渐地变得晦暗莫测起来。
“代王。”
他看着在石路上摇摇晃晃前行的马车,忽的轻唤开口:“我也该离开了。”
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宇文达有些不解的拧回头看着他:“什么?”
“既然她要回到邺城,那么我也该走了。”
姜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辆在视线中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的马车,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宇文达探究的目光:“虽然我的主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