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你会做错什么。”
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高纬刚刚还惺忪的睡眼此刻却清明起来,他望着没有花色的幔帐顶,像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喃喃道:“我敬她为我的乳母,从前事事遵从她,也给足了她面子,可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小怜……”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怜在他的怀中微微瑟缩了一下,高纬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察觉她的失神。
“小怜曾经也对我说过,说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周围的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虽然以前我反驳过这句话,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现在的我想起来,我都会觉得小怜的话是正确的,我的确没有主见,我的确是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我失去了很多我原本并不想失去的东西。”说着,他垂眸望着在他怀中听得十分仔细的她,满意的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却仍旧有些苦涩:“我曾经有个弟弟,虽然帝王家的亲情总被说的一文不值,可我觉得如果他真的对我有威胁,我只要让他变成庶人或是在宫里留有一个职位不高的闲职也是可以的,我从没想过让他死。”
小怜心头却好似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
“那时候我和你一般大,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想到躺在自己怀中的人见过那些画像的,高纬倒显得肆无忌惮起来:“虽然她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即便当时我也许真的无法让她到宫里或者是待在我的身边,但只要我能看到她我就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有的时候我即便已经坐上了这个位子,很多的事情却根本没有能力从中去做些什么。我不想让她死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被逼的走投无路,我相信她不会掉下悬崖的。”
被逼的走投无路?
害怕高纬看到自己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小怜装得感同身受一般,搂紧了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虽然高肃说过邺城的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她却从来没有从他们的口中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听高纬说她走投无路,应该是知道她当初在姚襄城外的道上遇到了陆令萱的,而陆令萱现在应该是他心目中那一个杀死她的杀人犯。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只是没有想到在他的心中对高俨的最后最后的作法竟然是这样的。他竟然没有想过让高俨死,竟然比起高俨更念及兄弟之情。
而他……
“她的手伸的太深了。”
高纬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无奈,小怜却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他的怒意:“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女子的野心和yù_wàng也能够这么的庞大。我没想到她在朝中已经坐上了这么高的位置却还是想要控制后宫再借以牵制前朝。废除雅榕并不是我的初心,说到底雅榕在我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我的太子妃了,即便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和她始终都是一起走过这么多年的人,可乳母说废就废,我却连反对的力气都使不上。阿宜琵琶弹得很好,虽然看着她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小怜长大之后的样子应该跟她非常的像,可是她温柔的脾性却是和小怜不一样的,我心底里还是挺中意她的。阿宜的姐姐虽然比她更像小怜,可我却始终不算是非常的喜欢她,还因为自己和小怜比较相像而到处口无遮拦的得罪其他妃嫔。”说着,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没能保护好阿宜。虽然我知道阿宜是不可能会行巫蛊之术用以夺宠的人,可我却没有办法在乳母的面前保住她,还要亲自赐了她三尺白绫……”
小怜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以为这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应该大部分都是高纬的决定,却没想到陆令萱除了当年阻挡她去晋阳、残害斛律光和高肃的事情外,在后宫中的魔爪也是重重的盖住了这皇宫的晴天。她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的就让穆舍利脱离陆令萱的控制,原来陆令萱除了要利用穆舍利外,这宫里还有不少人都是她棋子,若是穆舍利行错一步,这陆令萱应该就会像拉下斛律雅榕那样也把穆舍利从后位上拉下来,然后穆舍利的这一辈子也许都要像斛律雅榕那样待在凄清又无人问津的冷殿里过一生了。
“我知道了。”
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小怜想起过去那些曾活在世上的人,害怕高纬会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赶忙扯了扯他的里衣前襟:“皇上你别再说了。还以为皇上是这世上最快活的人,你怎么这么多忧愁的事情呢?别想了,天都要亮了,赶紧歇息吧。”
高纬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有些多,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有一些不悦和想要躲避什么的样子,他认为是自己提到了“小怜”这个名字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替代品而感到伤心。虽然想要开口哄哄她,可是刚刚的话题的确稍显沉重,他的情绪也并不算非常的好,便浅浅的应了一声,替她把被子拉到肩膀上盖好,就闭上了双眼。
小怜的双眼一直睁着,感觉到高纬已经闭上双眼要重新入睡,她的睡意却早已经消失殆尽。
虽然她来这里的时候一门心思都是因为陆令萱,可是在心里却对高纬抱着同等的恨意。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她倒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该找的人究竟是陆令萱一个人,还是包括高纬。
这些事情看起来都十分的表面和简单,可是小怜却在这一刻才真的感觉到了高俨当时的无奈和哭笑不得。就像高纬刚刚说的那样,陆令萱身为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