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鸾?”
不敢确信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人竟然是旧识,小怜欣喜得有些难以掩藏自己的笑意。她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全然忘了他刚刚神色凝重拽着她躲进这条巷子的样子,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留意到,只一心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好久不见了!我听宇文达说,你在朝中还算是过的不错的,虽然不算特别的得到重用,却还是拿到相当不错的俸禄的。咦,你怎么在这里?”
“看你这么快活的样子,难不成我刚刚在街上见到那个愁眉苦脸的人不是你?”
韩长鸾原本神色还有些凝重,看她用这个语调来说话,心情倒是好了大半:“现在想见你一面太难,上一次托书信给你的事情都让我担惊受怕了大半月。不过,那封信应该安然到了你手上吧?”
小怜的笑意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有些无措的笑了笑,脑海中又蹦出高纬的事情。
“韩长鸾,高纬死了,你的心里作何感想?”
站在细窄的巷子里,小怜眼神有些呆滞的抬头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却又只是停顿了一刹那又接着开口:“你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回到邺城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不过就像当初祝梁说的那样,高纬对我其实是不错的,而且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直陪着我当戏子。他对我是有心的,即便我对他无意,这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可是,对我来说他的那些好都是对我一个人而言的,他做的错事是这些好完全弥补不回来的。大齐和周国两国交战,既然大齐败了,我也想过他最坏的下场会是什么。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竟然才知道他已经被处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不好受。”
“你最近才知道?”
想到刚刚见到小怜在街上浑浑噩噩的样子,韩长鸾有些讶异:“你该不会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情的吧?”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却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便叹了口气:“其实代王不告诉你的原因,我们这些旁人想想也是能够知道的。不管你心里觉得你和后主两个人之间有多么的光明正大,但你曾经是后宫一员的事情确实无法改变的,而你也和后主有许多无法抹灭的事情。你的情意你自己清楚,代王也许也清楚,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能够容忍你在别的男人身边待上几年,却不代表他的心底也是宽容大度的。换句话来说,你的心意不重要,可是你和高纬过去那些真真假假的感情总是会让代王心里有疙瘩的,他可以相信你,却无法不对那些你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恼怒。其实‘日久生情’这件事情许多人都知道是可行的,你现在怜悯后主,说不定你的心底对他就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代王如果感觉到了你对他的怜悯之情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的。而且就像你说的,这是两国的事情,你也觉得以大齐之前的状况再要支撑下去也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现在的大齐比起之前好了太多了,你也可以感到欣慰了。”
小怜搅着袖袍犹豫了半天,轻声问道:“他是什么被处死的?”
韩长鸾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着她的脸,又像是打量着她眼底的神色:“二月的时候。我托人给你送了书信后,安德王被带回到邺城,然后皇上说他们二人还在思衬着复国的事情,便将其他相关的人一并处死的,这其中还有懵懂不知事的太子。”
“懵懂不知事的太子?”小怜皱了皱眉:“是高恒?”
“是啊!”
韩长鸾忽然苦涩的勾起唇角笑了笑:“本来也该是尊称他一声‘皇上’的,可是在我的眼中,太子根本就不是真的被传位的人,他是被用来当替死鬼的。你想想他才几岁,又怎么可能有资格亲政呢?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琅玡王一样年少有为的,琅玡王的那些功绩都是他从小刻苦学习为自己谋来的,别人想要一步登天达到他那样的水平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这应该就是大齐真正的结局了,毕竟从大齐亡了到现在,我也从未想过大齐若要复国就能成功的事情。”
高恒。
小怜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在含光殿见到高恒的模样,她真的觉得这是个可爱的孩子,也觉得他应该拥有比别人更好的童年。
可是皇家的事情何其难测,身在皇家每一个人都无法得知自己的死期会在什么时候,而他还这么小又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想这么令人感到恐慌的事情呢?她不知道他在临死的时候会想些什么,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静儿做的糕点,或是回想起在北宫与胡韵同住的那些日子……
对一个孩子来说,宇文邕的这个决策却是残忍了些。
“不对,前段时间你还可以感到欣慰,现在不行了。”
韩长鸾忽然出声打断了正在沉思的小怜,她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着他,弄不清楚他这句话中的含意究竟是什么。
沉吟了片刻,韩长鸾似乎是想清了什么,眼神一闪,定定的看着她,却又似有心事一样:“当初宇文邕接管大齐之后,大齐的确变好了许多,还有很大的征兆表示大齐能够变得更好,至少百姓的生活水平是可以再上一个档次的。可是,现在是太子宇文赟继位,他和后主太相似了,喜爱奢华,不理朝政,现在是将天下的百姓置于不顾,这本有大好前途的周国只怕要葬送在他的手上。”
“他真的有这么差吗?”
小怜神情凝重的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语气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