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荀还记得当初在邺城胡韵还是皇后的那段日子。胡韵当初提到李祖娥就变脸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没有再见过李祖娥这个对自己而言陌生的女人,可是此时此刻听到李祖娥要来与自己争抢“女儿”的尸首,她就觉得自己能够切身体会当初胡韵对李祖娥的恨意了。
姜豪小心翼翼的抱着装着小怜骨灰的骨灰盒坐在院中的长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敞开的大门。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习武就贴身伺候可能会遇到不测的高俨,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耳尖的他听到宅子外车轮轱辘轱辘滚在地面的声音,立马意识到是许青带着李祖娥到了,便站起了身子,想要出去迎接却又有些犹豫的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骨灰盒,在心中与自己争执了半天还是留在了院内。
许青将马车正当当的停在了宅子的门口,跳下马车掀开车厢的车帘,搀扶着坐在里头的李祖娥走了出来。
李祖娥站在车板上,远远地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姜豪。
许青将马凳子放到了地上,再三确认底下没有石子才重新伸手让李祖娥搀扶着他从车板上走下来。
下了马车,李祖娥礼貌的朝许青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很客气,双眼却像是害怕什么一样四处闪避着,不敢再看向姜豪的方向。
姜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捧着的骨灰盒,顿时就明白了李祖娥心中所想。
往李祖娥脚步放缓的方向走过去,姜豪牢牢地抱住怀中的骨灰盒。站在李祖娥的面前,他忘却了自己曾经说过膝下有黄金的话,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挺直背脊跪了下来:“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李祖娥有些讶异的看着直挺挺跪下去的姜豪。
他的背脊虽然挺直,看起来好像是对什么问心无愧的,但是她还是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心里也有着无法诉说的苦。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必须要照顾小怜的理由和原因,他本来可以早早的在高俨出事的时候就放弃了小怜,可这么多年他却一直沉默得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在小怜的身边,不管有些事情他有没有真的护到小怜,待在小怜身边的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特殊的事了。
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尽管并不是小怜的亲生母亲。高肃当年说的话是对的,就算她自己再怎么觉得皇室不宜久留,也不该以自己的想法去强迫小怜做任何的决定,毕竟人有的事情若是自己不亲生经历,是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的。当初的她心急失了分寸,草草的葬送了一个大好的形象,也让小怜在后来的那几年将她视为一个陌生人。
这么久以来,其实她也明白了当初的事情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
若是当年的她能够不从中插一脚,高俨应当已经光明正大的迎娶了小怜,纵然在高俨夺嫡的路上小怜也会跟着吃些苦头,但那些肯定不会是现在的苦痛能够比拟的。
李祖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弯下身子从姜豪的手中接过冰冷的骨灰盒,深情的凝视着它,凝视着没有呼吸没有感情的死物,却又仿佛正在看着某一个美人伊人的双眸,好像还听到了如同轻铃一般的笑声。
姜豪其实从来没有对不起小怜,他也没有必须要照顾她的原因,可现在却放下了他一向坚持的男子气概,就这么跪在了她这位不称职的母亲面前。虽然他的话中没有一个道歉的字眼,可话中却饱含了歉意,让她无法忽视他语气中似是克制了许久的难过,也忍不住跟着惆怅起来。
在许青的催促下登上来长安的马车,李祖娥其实一直都觉得如梦似幻的。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明白,只是宁愿装作在梦中一样混沌不清的样子。而到了这宅子的那一刻,她却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的踩在了一块充满哀痛的土地上,也许这座繁华的长安城中不会有多少人为小怜的离世而感到难过,可是在这宅子中的气氛却大力的冲击着她的心房。
“我带她回去。”
李祖娥的泪水落在骨灰盒封盖的布上,快速的消失不见:“当初是我没有做到作为母亲该做的事情,也是我没有好好地完成我作为一位母亲该尽的责任。现在很多事情在她离开之后就已经无法补救了,我无法再和她说些什么,也无法和她秉烛夜谈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既然你叫我来,我也知道如今的我还是有我该做的事情的。”顿了顿,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姜豪:“其实你跟了你主子这么多年,当年你主子虽然对我也还恭敬,但是对于我破坏他和小怜的事情,必定也是在心中怨恨过我的。虽然我不太熟悉你的为人,但也能够感觉到你的直肠子。我以为你也会对我有不满,这个消息我也许是无法从你这里得知的,所以许青来找到我的时候,说你希望我来带她的骨灰离开长安时,我是有些不相信的。不过你说的也对,过去的邺城,如今的长安,这两个地方是大齐和周国曾经的国都,也是她摸爬打滚过的地方,这两个地方都有她最喜欢的人,但同时也是充满了伤痛的地方。我的确应该带她离开,带她离开这些在过去给了她无数个日夜苦痛纠结的地方,让她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感受完完全全清新的风,这往后就再也没有能够让她烦心的事情了。”
姜豪抬头看向李祖娥,眼眶中的迷雾又重了一些。
“她这些年何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