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说法见于《逸周书·尝麦解》:“蚩尤乃逐帝,争于涿鹿之阿,九隅无遗,赤帝大慑。乃说于黄帝,执蚩尤,杀之于中冀”。广平之地曰阿。争战发生在涿鹿山下的开阔地带,隅指角落,“九”意指多,并不限于具体数目八加一。“九隅无遗”是说蚩尤驱逐赤帝(即炎帝)部落不留遗地。地冀指中原冀州。《尔雅·释地》:“两河间曰冀州”。郭璞注:“自东河至西河”。当时把黄河入海处称为东河,河套向南流处称西河。《周礼·职方》记:“正北曰并州”,今山西太原、河北正定保定皆属之;“东北曰幽州”,今北京市属之。上古冀州位于幽、并之南,地在今山西南部及河北西南部。传说蚩尤被杀之处,在今山西运城解州。
第三种说法如《山海经·大荒北经》载:“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风伯雨师是农耕蚩尤部落专司气象的巫师,后为农业气象神,立有庙,岁时奉词。《韩非子·十过》说:“昔者黄帝俣鬼神于泰山之上……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反映了风伯雨师与蚩尤部落之密切关系,因为农业部落生产的丰收部是与风调雨顺分不开的。
三说孰是,今已无考查之可能与必要。对于此类沪传千年后才被记入载籍的史前传说,史学家注视的焦点,是其中透出的史影;而民族学者关心的问题,则是该传说反映出的族体的类型、文化特征及其形成和衍变的过程。
蚩尤战败后的结果,一说是被黄帝擒杀,如前引述《史记》《逸周书》《山海经》所记;另一说是受到黄帝重用,如《龙鱼河图》所言:“黄帝制服蚩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八方”。逮至秦汉,民间尚有以蚩尤为兵主行礼祠之俗。以致秦始皇东游及高祖刘邦起兵,皆从民俗礼祠蚩尤,见载于《史记·封禅书》及《史记·高祖本纪》。
《管子·五行》亦有黄帝重用蚩尤的记载:“昔者黄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蚩尤明天道,故使为当时”。“当时”是中原黄帝部落联盟的一种公职名称,其地位与职能约与《周礼》中的“天官”相类,亦近似于后世各朝之宰相,是辅佐部落联盟首领(帝)管理各部落公共事务的部宰。此处所言之“天道”,是指天文历法岁时月令的经验知识。熟悉这些知识,是安排农业部落生产生活,管理好农业部落社会的关键。
关于蚩尤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的记载,反映了黄帝与蚩尤关系的不同阶段与不同侧面。“蚩尤”本是农部落的他称,既是对部落酋长的他称,也是对部落全体成员的他称。蚩尤部落的第一任酋长称蚩尤,第二任酋长亦称蚩尤;第一代部落成员称蚩尤,第二代部落成员仍然被称为蚩尤。如同《大载礼记·五帝德》记“黄帝三百年”之类传言的实际内涵。把黄帝与蚩尤的战后关系放到原始部落战争的历史背景中去认识,杀戮是不可避免的,斩尽杀绝又是不可能的,最终只能是让战败的部落在服从的条件下保持原状生活下去。
三、蚩尤的遗裔
在蚩尤部落活动过的地方留下了聚居点(后世所谓“城”)、坟冢、祀祠等遗迹的记载,追溯这些遗迹,可以看出蚩尤部落的活动地区,以现其遗裔的线索。
关于蚩尤城的记载,见于(水经注·卷十三)涿水条记:“涿水出涿鹿山,世谓之张公泉,东北流经涿鹿县故城南……〈魏土地记〉称,涿鹿城东南六里有蚩尤城。泉水渊而不流,霖雨并侧流注阪泉”。又引〈晋太康地理记〉曰:“阪泉亦地名也。泉水东北流,与蚩尤泉会,水出蚩尤城,城无东面”。故涿鹿在今河北涿鹿县。涿水待考。蚩尤泉在今涿鹿县。阪泉在今北京市延庆县。新安县有蚩尤屋场等。
《太平寰宇记·河东道七》客观存在邑县条下记:“蚩尤城在县南一十八里……其城今摧毁”。故安邑县治在今山西运城市安邑镇。
关于蚩尤冢的记载,见于《皇览·墓冢记》:“蚩尤冢,在东平寿张县阚乡城中,高七丈,民常十月祀之。有赤气出如匹绛帛,民名为蚩尤旗。肩髀冢在山阳郡钜野县重聚,大小与阚冢等”。三国时之东平寿张县治在今山东阳谷县寿张镇。山阳钜野县治在今山东巨野县。
关于蚩尤祠的记载,见于《史记·封禅书》。秦始皇东巡游,封泰山,禅梁父,礼祠齐八神。八神之中,“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东平陆监乡,齐之西境也”。今山东东平县即其故治。又,《汉书·地理志》东郡寿良(张[9])县条下记:“蚩尤祠在西北(涑)[10]上,有朐城”。汉东郡寿起兵之时,“祠黄帝蚩尤于沛庭”。秦时沛县,治在今江苏徐州市沛县。沛县东境隔微山湖与山东相望。
《逸周书·尝麦解》中,有“命蚩尤于宇少昊”之语。这里的“宇”释为“边”。于屋则檐边为宇,于国则四垂为宇。意思是说蚩尤部落曾被安排在少昊部落的边垂居住。当时少昊部落居地,以曲阜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