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沈默满头大汗的从榻上惊坐而起，胸口犹如撕裂一般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殿下，殿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一人似要从外间奔进来，沈默哑着嗓子吼了一句，“别进来。”
脚步立即顿住，却也没有远离。
“殿下，奴婢就在外间候着，您若有吩咐就叫奴婢一声。”
沈默没有理她，只深深吸了几口气，又长长的吐出。
噩梦？
他多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啊！
一夜之间，流云殿没了，温和亲切的嬷嬷没了，从小相伴的玩伴没了，还有母妃……也没了！
那一场大火，埋葬的又何止仅仅是人命？
明明母妃是缢死的，后来下的结论却是病逝。流云殿的那一场大火，更是再无人提及。
他不信母妃会丢下自己自缢！不到六岁的沈默，一夜之间只觉天塌地陷，却更加料不到，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一个人住在大得可怕的宫殿里，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父皇对自己的不问不闻，兄弟姐妹对他的肆意欺辱，还有宫人们明目张胆的冷待苛责。
没有人帮他。
整整有半年，他每夜都会噩梦，然后猛的惊醒，赤着脚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狂奔，一边跑一边哭。
直到那一天，有人差点要了他的命！
缩在恭房里的沈默瑟瑟发抖，捂着自己的嘴，听着那不怀好意的脚步渐渐远去，他一夜不敢出来。
那一天，他犹如懵懂之人一朝清醒！
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那些亲近的人凄惨的死状，满地的鲜血，还有母妃一身红衣吊在房梁上的青紫的脸，没有一刻不刻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总得弄清楚，究竟为什么？
胸腔中剧烈的跳动渐渐的平息了下去，沈默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眼中的痛苦和惊怖已经慢慢的消失不见。
“曜日，你进来！”
“殿下！”
“给我准备热水沐浴。”
“是。”
娉婷少女恭顺的退了出去，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担忧。
沈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曜日，国师大人送给他的贴身大宫女，真的会担心他吗？呵……
……
因私自溜出宫去的事情东窗事发，苏娇被气得不轻的太后给禁足了，这一次似乎尤其严重，除了她的安乐宫，哪里她也去不了。
她无聊的时间多了起来，难免就总会想起沈默来。
沈默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十岁，他五岁。
那时候的苏娇比现在还要蛮横霸道，在宫里和她同龄的皇子公主本就不多，加上她恶劣的性格，愿意和她玩的就更少了。
她听说长公主回来省亲，立马产生了好奇心，撒娇卖痴的央求姑母让她去长公主府上作客。
其实也就是为了多一个能够出宫玩的机会罢了。
却在那里见到了圆头圆脑的小肉团子，还和他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缘分这东西似乎是个很奇妙的玩意。
苏娇素来不耐烦和年纪小的孩子玩，不管大孩子还是小孩子因为深知她的“恶习”也比较怕她。
偏偏才五岁的小肉团子却总喜欢粘着她，被她揍哭了之后不过一刻钟又笑嘻嘻的来黏她。
她也不知怎的，忽然的就觉得小肉团不错了起来。
那段时光，想来是她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一段平静美好的时光吧？
后来小肉团和母妃走了，她至今还记得小肉团知道要分别之后最后一次见自己时的样子。
他抱着自己的腿哭得伤心欲绝，她耐着性子哄了好久也哄不好，最后小肉团子是哭累了睡着了才被人把他从她腿上抱下来。
当时她还记得，小肉团子在睡梦里还在抽泣，并且时不时梦呓一句，喊的都是“表姨”“不要走”之类。
其实那时候的她已经懂得很多很多了，自然是知道小肉团这一去，他和她这辈子大概就再没有机会见面了。
她没想到他还能回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想到那天见到他时他的样子，比起小时候爱笑爱闹的小肉团，他长高了，瘦了，变得有些少言寡语，眉宇间有着难以忽视的郁郁寡欢和脆弱。
“可乐！”她忽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吓得正依在一边打瞌睡的可乐直接滚到了地上去。
“啊，啊？”
苏娇抚额！
“你还真睡得着啊？这几天我被勒令不许到处跑，你和雪碧最高兴了吧？”
糟糕，小姐的语气阴恻恻的，这是要迁怒啊？
“没有这回事！我和雪碧可气愤了！”
“哦？是吗？”
“是的是的！小姐被禁足，我和雪碧简直心疼死了，简直恨不能以身相代啊！”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糟糕！上当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找老规矩，今天换你留守！”
苏娇说完快速的跳起来，大喊了一声雪碧，让她帮自己拾掇要穿的衣裳。
可乐快哭了，“小姐……不行啊！这一次太后似乎真的很生气，要是再被发现一次就完了啊！”
“每一次你都说被发现就完了，可是哪一次也没事啊！安啦安啦！”
可乐瞪了笑嘻嘻的雪碧一眼，示意让她劝劝。
雪碧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姐小姐，我听可乐说，那越国国师长得真真是……”貌似有些词穷，她啧了几声表示赞叹，旋即两眼放光，“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