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一双眸子微微失神。
她神色憔悴,精神看起来也很糟糕。
“你在想什么?”慕容静又问。
常宁眼眶发红,白皙清冷的面孔上,黯淡无光,“陛下说的固然有道理,可那毕竟是我的四妹妹。我曾经就在名节上受过累,四妹妹还小,她……”
“她不小了。”慕容静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太固执了,常宁。”
“陛下……”
“这本是你的家事,朕不应该插手的。只是当初撮合你和冷月的,朕对你有责任。”慕容静朝她走近两步,对上她的眼,认真道:“你以为这样是为你四妹妹好,你这样纵容,怎知不会害了她?”
“陛下何出此言?”常宁微微一惊。
“你以为你四妹妹还小,便处处忍让。可是常宁,令妹也不过与冷月有了一面之缘,就为他病得神智不清了?难道常家世代为医,常太医的名声都是白来的?”慕容静摇摇头。
“这……”
“常宁,你已入官场两年了,你应当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常家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取舍?”慕容静从储君成为女皇,她看待事情时理所当然更深一步。
她的直白,让常宁脸色一白,“不会的……”
“为何不会?深宅内院的争斗,有时候比朝堂上的暗涌更可怕。”慕容静脑子里蓦然想起冉老夫人当日与她说的话,眼里微微一黯,“朕准你一个月的假期,你好好想想吧,不要等到后悔莫及时,才知道错在哪里。”
常宁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沉默了良久,才点告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慕容静仿佛在她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同样都是被爱蒙蔽了双眼,只是常宁比她要幸运多了。
越是赤诚的感情越是难得,至少冷月待她是真心实意。
而她,遇到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也有了容聿,又重新活了过来。若是上苍还能再怜悯她一些,让容聿能够多陪她几年,她此生就无遗憾了。
“在想什么?”
慕容静正想的出神,腰间忽然一紧,熟悉的怀抱从后面贴了上来。
她微微侧目,“在想你真好。”
容聿眉梢一挑,随即很认同地点点头,“诚如陛下所言,我的确挺好。”
“……”脸皮真厚。
容聿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陛下跟常宁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冷月躲到哪里去了?”慕容静才不相信他会辞去身上的职务。
他是暗人出身,韧性要比常人强上几分。他与常宁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若是这样就轻易放弃,他就不叫冷月了。
容聿神色散漫,漫不经心道:“他口口声声说要将常四姑娘劈了,我若不将他调派的远一点,万一真出了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是你插了手。”慕容静心里微微一松,不是为情丧智就好。
“此事,还是要看常宁的态度。”
慕容静默了默,想到常宁憔悴的面容,心里有些不忍,“常家为免太偏心了,常宁好歹是朕的人,他们此番作为,打到朕的脸上了。”
“陛下要如何?”
慕容静笑道:“不如何,不过是想提一提常宁的官衔罢了。”
容聿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陛下这是要明着给她撑腰?”
“真聪明。”
慕容静雷厉风行。常宁刚刚回到府中,官服还没有换掉,圣旨就到了。
慕容静在圣旨上特意提起当初常宁秘密离京出现在北疆,抓捕逆贼有功,而后因护驾而受伤,一身功劳因她这个女皇受伤昏迷而未亲自表彰,多有亏欠,故而又另赐了府宅,以示安慰。
行文语气间的亲近之意,让人轻易就能听出来。宣旨的又是慕容静身边的元宝公公,这份量重之又重。
圣旨读完,元宝亲自上前将常宁扶了起来。
笑眯眯道:“常大人,陛下说她没有姐妹,与你一见如故。您快快请起,可别跪坏了。”
常宁:“……”
她虽然孤冷清高,处事不够圆滑,可是元宝与圣旨里的呵护之意,她还是听出来了。
想到慕容静对她知遇之恩,还有今日在御花园的那一番肺腑之言,她心里微微哽咽。
人间冷暖,如人饮水。哪怕是亲姐妹,也不如陛下对她的情意深切啊。
“元宝公公,替我谢谢陛下。”常宁小声道。
元宝依旧是笑眯眯的,“常大人不必客气,陛下说她昏迷许久,又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倒是有段时间冷落了您。”
常宁的双眼终于红了。
元宝抬头四下一扫,扫到常府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心里不由冷笑。暗骂: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看向常宁时,又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脸,“陛下说,常大人如今已是御史中丞,官居四品。理应另开府邸,心无杂念担起御史之职。”
此话一出,不仅是常宁,连常太医脸上也变了变。“元宝公公,小女未尚嫁人,怎么能另开府邸?”
“常太医有所不知,今日冷侍卫进宫向陛下求旨赐婚了。圣旨虽然还没有下,但陛下口头是应允的。只等常中丞消假重回朝堂后……呵呵,届时常中丞在常府也住不长久了,奴才在这里先给常府道声‘恭喜’了。”
常府上下看着常宁,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常宁亦是大吃一惊,冷月去求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