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收秋种忙过大个月后,整个村子才清闲下来,禾早家的作坊重新开张,那些妇人们又回来上工了。
禾早家的玉米籽,大豆,花生也都晒干装了起来。
禾老三惦记着要分给老宅的那三分之一,这天一大早,便将玉米籽过秤,大豆也过秤,因着那次连翘来家里玩的时候,随口提了句:“我家还有花生在你家放着哩,所以家里的花生奶都让卖了,就剩下点你们给的就中。”让禾老三恍然大悟,这次就很自觉地把花生也过秤。
然后用牛车往老宅送去。
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正是庄户最忙碌的时候,来往的人看见三房这架势,便都才出了几分:“老三,给你爹娘送粮食啊?”
禾老三便老实地笑。
等到他们走远了,后面的人仍在偷偷讨论:“……老禾家的婆子是个偏心的,这幸好老三一家自己过去来了,不然可有的热闹瞧!”
禾老三似有所闻,黝黑的脸上微微不自在。
到老宅的家的时候,恰好看见禾小叔正赶着牛车在装车,一问才知道禾老爷子觉得花生已经晒得差不多了,便直接运到镇上去卖掉。
看到三房运来的粮食,禾老爷子推辞了两句,便让禾老三给送到后面的空屋子里去,禾早却拦住了,笑眯眯地说:“爷,我爹都在家秤好的,他一个人,万一出差错咋办,不中你再秤一遍?”
禾老爷子脸色一僵,笑呵呵地说:“不用哩,我儿子我清楚,这就送过去吧。”
禾早却态度坚决:“爷,我们分家的时候说好的,是三分之一的粮食,现在咋说也得秤清楚不是,您瞧,奶和大娘娘、二娘娘都在看着呢。”
禾老爷子扭头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禾老太太与连个儿媳妇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与禾早谈话。
与他的目光对视,禾老太太就一个劲儿地向他使眼色,似乎是在暗示他不能被儿子给骗了。
刚刚还充满干劲的禾老爷子瞬间就感到一阵疲惫,他努力了大半辈子,养了四个儿子,但是临到年老体衰的时候,却眼睁睁地看着老三分了家,看着老妻越来越贪婪自私,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像是防外人一样防着。
但是,这些话他却又不能当真说出口。
禾老太太年轻时跟他的时候,很是吃了一些苦头,两人算是患难夫妻,有些话,他不能说。
“那——就秤吧!”他沉默半晌,才淡淡说出这句话,点名:“老大,老二你两个秤,我在这儿看着。”
禾老二立马就卷了袖子上来,马氏推搡了一下禾老大,后者才迟迟疑疑地走过来。
禾老三很自觉地站在了后面,并未插手。
马氏与禾老二也不希望他插手。
当证实每一样都确实给的足足的时候,禾老二这才不甘愿地停下来,让禾老大与禾老四一起搬到后面。
整个过程中,禾老爷子都很淡然,就像是别人家在秤粮食一样,坐在石板上,拿着烟袋吞云吐雾。
因着一下子少了五分之一的粮食,禾老太太心情一直不好,直到看见三房家的这车粮食,心情才微微放松下来,指着那车上的花生:“这花生不要动,搬到那辆车上,直接拿去镇上卖了!”
禾老二一扭脸,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着问道:“娘,你不是说要留下三房给的自家吃。”
“吃,吃个头。”禾老太太脾气暴躁,直接就骂道:“也不看看咱家啥情况,都快饿死了,谁给你吃花生!”
禾老二急了,便有些口不择言:“那咋不能哩,咱家也绕蝎子,编漂子,揪柏磕,跟三房也挣了不少钱哩,咋就不能留点花生吃?”
天地良心,他就是觉得自己还要在老宅待很长时间,饭食连点油水也没有,又下死劲儿干了半个月的农活,整个人都瘦了,也晒黑了,他觉得要是再过这种日子他一定要发疯不可。
唯一庆幸的是他早上去镇上,中午才回来,午睡后再去,晚上回来,手里边还有些余钱,能够买点零嘴吃,可是那是他的家私,多辛苦才攒出来的,二宝、六宝都跟着去学堂,自己吃能不给儿子买,儿子吃了回来就跟两个闺女显摆,导致小闺女一直跟自己哭诉,又说自己偏心。
没办法,他只好也偷偷给两个闺女带,但老宅人多口杂,那次就差点被发现,还好他机灵给圆过去了,马氏却起了疑心,时不时地就猛地出现在房间门口,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发现的。
他只好停了开小灶的打算。
这花生,是他好说歹说,禾老太太才愿意留下的,到时候自家买点油一炸,就是香喷喷的花生米,也算是个零嘴啊。
见最亲的二儿子竟然敢和自己唱反调,禾老太太眼睛都睁大了,脸上也有些受伤:“老二啊,你咋这么没良心……那钱我都攒着要给你家上学用哩……”声音就有些哽咽了:“你说这话啥意思,是说我把钱给私吞了?”
当初媳妇孙子孙子上山绕蝎子的钱,揪柏磕的钱,都被她给要过来了,马氏也想以送大央去学堂为理由,保住那些钱,但是她又不是禾早,压制不住禾老太太,最后经过一场大闹,禾老太太才把钱都收缴了。
如今编漂子也是,禾家人一有空闲,就要坐在墩子上编漂子,最后一股脑卖给禾小叔,钱全是禾老太太给握着的。
马氏就曾经不止一次隐晦地跟刘氏说:“老太太爱财哩!”
禾老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