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低头想了想,然后轻声:“再等等!”
“早儿,你在等啥?”每次问她,她总是这句话。
禾春儿便有些奇怪。
禾早往里间禾老三的方向看了看,扭过头笑了笑:“也不差这两天,再等等。”
禾春儿就没有再纠缠,但是她却端了药碗去了里间,同村的一个比禾老三略小点的汉子,一直殷勤地说个不停,口口声声喊禾老三“哥”,比禾老四叫得还勤,别提有多亲热了。
禾春儿一向看不惯这个人,好吃懒做的,她含笑,轻声对禾老三说:“爹,这药该喝了,一下午了,屋里就没断过人,早就让你喝,你却不肯,这药啊一遍又一遍地重新熬,药效也不知道还好不好。”
禾老三好脾气地笑:“一顿不喝没事。”
“爹,这药可是花钱买来的,丁点都不能浪费掉,咱家也没那老多钱浪费去。四宝,七宝都读着书哩。”
禾春儿嗔怪道,一边用眼角瞅了那汉子一眼。
对方刚一直拐弯抹角地想要借钱花。
这会儿听了她的话,那人就笑了:“哎呦,哥,瞧你家大闺女儿说的话,你家现在可比不得之前了,现在你家是可这劲儿地往家里搂银子,这钱啊,就像是大风刮来的一样,好挣的不得了,就这有钱程度,还怕浪费一碗药。要我是哥,哥,我铁定喝一碗倒一碗!”
刚进屋的禾早就低头笑了笑。
四宝狐疑:“你笑啥?”
禾早摇头,偷偷地笑:“没啥,就是想起一个笑话,说是从前有个吝啬鬼,太穷的时候很抠门,吃饭不舍得吃菜,就腌的黄豆,一回吃一粒……有次,他直接说,以后等我富了,我要吃一粒黄豆扔一粒……”
四宝听了,想了想才回过味来,嘴角微翘,然后嗔怪禾早:“促狭鬼。”
禾早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觉得嘛,要是咱奶也富了,估计也是这么着。”
这样去说自己的长辈,四宝不赞同地摇头。
禾早转了转眼珠子,径自往前去了。
那头禾春儿正严正言辞地拒绝对方借钱的要求:“要是叔你有啥困难,一起说出来,我们到里正那里一起解决,叔,不是我们抠门,实在是今天一下午,光上门借钱的就有十来多户,我家要是真的全借出去了,那我家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那汉子一脸不满,站起来大声嚷嚷:“不应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归根结底,还是越富越抠门,不想拿钱而已。”
“这是我家的钱,为啥我自家不能考虑考虑,但凡是有人上门来借我们就借出去?”
禾春儿据理力争,半点不畏惧。
“那谁让你家现在有钱了,都做了皇宫的生意!”这话说得那当真是气势辉煌,一气呵成,连个停顿都不打的。
禾春儿正激烈争辩着的神态忽然就安静下来,反问:“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还用听人去说,整个村都传遍了,我们去镇上,镇上的人也都是说呢,说你们禾家现在做了皇宫的生意,挣了大钱,家里有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不说禾春儿,就是刚刚进来的禾早,也体会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咋会这样?”四宝也忧心忡忡。
汉子仍然一脸愤然:“哥,嫂,我家这情况你们也知道,你家现在这么有钱,也该留点汤给村里人喝着,不然你们撑死了,咱村的人却都饿死了,这算啥回事嘛!”
三房的人都没有开口。
汉子就又继续说:“像我也不借多,就借个十来两银子,让我儿子能娶上媳妇,我家那房子再修一修就中了,我要的真不多!”
禾春儿真想一口啐在他脸上。
平白无故的,让人家给他十几两银子,还要的真不多!
果然是人心不足吞蛇象。
像是之前,禾早将那些绕蝎子的方法,编漂子的方法都传授给了村里人,说的是“要造福全村”,狗屁,如果当时知道村里人是这样的态度,那这些挣钱的法子,他们哪怕是捂死,也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早儿!”禾春儿没了主意,慌慌张张地看向禾早。
后者却很沉稳,面上含笑:“叔,咱一个村子的,所以也最好不用闹得太僵,我们家在村里啥名声,叔你想必都知道哩!”
“那是哩,你家名声老好了,富了也不嫌贫爱富的,对咱村里人还是和之前一样照顾!”
汉子扬着手大声说着。
乡下人说话都这样,那嗓门似乎永远都低不下来,与人说话,总像是在吵架。
禾早继续笑眯眯地说:“那是不是因为我家厚道,脾气太好了,所以你们才敢上门来借钱哩?”
汉子刚点了下头:“可不是……”又随即反应过来,马上摇头:“这和你家好坏没关系,我就是缺钱,所以想跟你家借俩钱花花,我又不像人家有那么大本事,能做生意!就是盖房子,给儿子其媳妇……这都是大事!”
“的确都是大事。”禾早点点头:“但是,叔,这钱我们却不能借给你,刚我大姐说的,今天下午来我家借钱盖房子的有十多口,我家不是钱铺银庄,什么几十万两存银的事更是子虚乌有,叔你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也就是奇怪,禾早与禾春儿说基本同样的话,但是她的语句慢悠悠的,一字一顿,特别沉稳,那汉子听了,那每个字每句话,就像是钉子一样,牢牢扎在了心口上,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他不自在地擦擦脸上的汗,也不与禾早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