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喝了禾老太太一声:“中了吧,让你把钱你就把钱,唧唧歪歪说啥哩!”
禾老太太怒目而视:“你个死老头子,敢情你觉得这钱是刮大风刮来的是吧,你有能耐你自己拿钱,不应朝我要!”
禾早有点忍俊不禁,禾老太太是个抠门的性子,可能是以前苦过,所以把钱看得很重,家里不管谁上交,都是她拿着的,禾老爷子自己挣的也全都交了她。
这固然是禾老爷子看重老妻的缘故,但一等到有要紧事急需用钱,想从禾老太太那里抠出来一星半点的,就难比登天。
禾老爷子气得鼻孔冒烟,指着禾老太太骂道:“执拗啊,执拗啊,这脾气,咋也不改改!”
还是禾老四出来打圆场:“请里正来家吃饭是应该的,咋的说昨天那事也不好看,咱得请里正来给咱遮掩遮掩,别最后影响娃们读书。”
只要事关读书,那就都是大事。
禾老太太便不吭声了,禾橘儿不情愿地拿了一百大钱出来,没好声气地扔给了大央。
大央笑嘻嘻的倒是好脾气,拿着钱就跑了。
禾老太太忙在后喊着:“别去你二奶奶家买鸡子,那是个老抠门,缺斤少两的……买了肉回来,我去买鸡子……”
禾早他们也不准备上山,只在家专心等着结果。
今天,到底分家不分家就能确定了。
禾春儿坐在后院给猪剁草,禾早却神秘兮兮地拉着七宝进了菜园子,搭架搭得老高的黄瓜与豆角,将两个小身影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禾老太太正好拿了碗去后面上了锁的屋子中舀小米,听到由风中传来的窃窃私语,也不知怎的,就弯下身子,细细听起来。
七宝的声音:“二姐,那你还去不去那庙里了?”
“不去了,就去了一次,那和尚就要我十文大钱,能买多少个包子哩!让咱奶知道,要打死我咧!”
禾早小心翼翼的声音。
禾老太太眉毛竖起来,就要破口大骂。
七宝下一句话却好奇地勾住了她的好奇心:“那和尚说的是真的?咱娘和咱奶八字真相克?咱吃一个锅里的饭,真不好哩?”
“可不是,要不我为啥想让咱爹分家!那和尚虽然老得胡子白了,但说的可准了,他说咱家总共有四房人头,咱大爷死在了外面,咱爷手巧,会编竹篾,会做木匠,给房上梁……咱娘命苦,是后娶的第二茬媳妇,咱大哥在读书……啧啧啧,我瞧着他老得连话都说得哆哆嗦嗦的,却特别准!还说咱家那颗大梨树,春后砍了……”
七宝就惊讶地说:“那真老准哩,咱爷嫌它挡阴凉就砍了!”
“是哩,那老和尚说咱家那棵树不该砍,咱娘和咱奶都属虎的,一家容不得二虎,二虎相见必有一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反正他说得可玄乎了,我也听不大懂……他的意思就是说咱家那梨树栽的地方好,正好克制住,现在把它砍了,就再也压制不住了,所以咱家就连连出事,之前我不是掉河里了吗,差点淹死,后来咱娘又吐了血,躺了半个月……再后来是咱大哥也掉进坑里……昨天咱娘又出了那件意外……”
七宝惊愕万分:“咱大哥也是属虎的!二姐,你也属虎!”
“可不是哩,老和尚说啊,咱这一大家子都有四个属老虎的,要是只有一个,那就是领头虎,带着咱家风风火火地过日子,但现在有四个,我和大哥小,还不起作用,咱娘和咱奶就不中了,一定会你克她她克你的,现在别看咱娘一直老吃亏,那是因为咱娘太孝顺,不反抗,等咱娘真醒悟过来了你等着吧,咱奶一定被压得死死的……”
“二姐,你就这么确定?”
“那是哩,那老和尚都说了,咱三房三个属老虎的,还斗不过一个年纪大的!”
禾老太太就听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咬牙切齿了半天,也顾不得舀米了,拐着小脚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禾早与七宝看着她的身影,互看一眼,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禾早就猜到禾老太太会上当。
像她这种抠门、愚昧又自私自利的乡下妇人,习惯性把灶台上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又特别惜命,现在听到说三房有三个属老虎的,会克她这个年老体衰的,当然会在意。
而且,刚才那些话,什么两虎相见必有一争,西风压倒东风,一个孩子也决计编不出来。
禾老太太根本没想过是禾早特意演给她的一场戏。
“二姐,这下咱能分家了吧?”
禾早挑了下眉:“看着吧,人还没齐哩!”
卢里正他们来了之后,说了半晌的话,还是没能说出个决断来,毕竟,一大家子都是劝和不劝分的。
直到禾老太太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我要分家,我要把老三这一房分出去!”
所有人都很惊讶,包括禾老三,昨天禾老太太还要死要活地不肯分,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禾老爷子更是狐疑地瞅着她,他记得刚去后院舀米的时候,她还不愿意分家啊!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卢洪生的脸色沉下来:“禾嫂子,你这一会儿分一会儿不分的,到底是咋回事?”
禾老太太就梗了脖子:“他三房一家克我哩,这家必须得分!”
人人面面相觑。
禾老太太就气急败坏地把刚才听到的说了一遍,然后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说这自入了夏后家里咋就不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