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只余下林曦与沈舒航两个。
林曦将斗篷解了,挽了绯红色的袖子,拿铜壶配了温水,浸了帕子给沈舒航擦拭。
沈舒航的皮肤挺好的,比一般的男子都要干净整洁,温热的帕子来回擦了两遍,就将帕子搭在一旁,一颗颗的去解沈舒航的盘扣。
林曦一向是不大擅长古代的这种盘扣的,解了半晌,也解不开一个,林曦不说话,手指愈发的颤抖。
五皇子走到窗下,轻轻的推开窗子,从缝隙里,瞧着两人。
正正窗子打开的一瞬,林曦的泪,一滴滴的落在沈舒航的胸口,五皇子的眼睛似乎被灼痛了一般,手指停在那里,再也不能完全的打开窗子。
林曦情绪有些激动,咬着唇,抹着眼泪,再次去解扣子,仍旧解不开。
林曦一生气,直接扭身去翻了针线篓,拿了一把银剪子出来,不顾一切的将沈舒航的上衣剪开,露出层层叠叠的白色棉布,还好,伤口不是在胸口上,胃部和肚腹上有两处隐约的血迹。
林曦扔了剪子,坐在脚踏上哭,却不哭出声来,只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
林曦想说,沈舒航的功夫,不至于连个纨绔子弟都打不过,一个孤身一人能杀了整个大堂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混混轻易的就捅了刀?
他一个大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该如何救治自己?
可他还是挨刀了,躲开了致命处,但疼痛是少不了的,这里不是现代,有先进的医疗手段,什么都可以用手术解决……
林曦咬着唇哭,哭的累了,就侧过身,靠着**榻,将沈舒航的手捧在手里,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天色渐暗,外头飘起了雪沫子,小鱼儿和牡丹等人都被五皇子的人拦在了外面。
林曦只拉着沈舒航的手,一动不动的坐在脚踏上。
五皇子终于忍不住,踹开门走了进来。
“你要这样不吃不喝的哭到什么时候?”
五皇子从发髻到肩头,到后背,湿了半截,外头很冷,发梢都起了冰碴,他一直以为,林曦下一刻就不会哭了,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一刻。
他终是忍无可忍。
“哭到他醒过来。”林曦面无表情的对五皇子说道,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五皇子看着林曦脸上晶莹的泪滴,心里软了些,声音也没有那么冲:“你先起来吃些东西吧,本皇子让人请了宫里的太医来。”
“不用。”林曦严词拒绝:“五殿下若是没事,就早些回宫吧。”
五皇子一皱眉,拉了林曦的手,逼着她起身:“你这到底是做什么?沈舒航又不是要死了,值得你哭成这个样子?他早晚要醒的,难道你就这样不吃不喝的守着他吗?”
林曦甩开五皇子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重新坐到脚踏上。
五皇子从来没有见过林曦用那样的神色瞧他,那种带着怨怪,带着恨意的神色。
“林曦!本皇子有什么错?你要这样对我?”五皇子受不了林曦那样的眼神,“你不是穿了本皇子送给你的狐皮斗篷了吗?”
林曦顺着五皇子的指尖瞧去,就见旁边的美人榻上,搭着她随手扔过去的火狐斗篷,大红的颜色,特别扎眼,仿佛是鲜血一般。
林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是拿了这件斗篷出来。
“你承认吧?我是皇子,本皇子对你这样好,你心里也是高兴的,是不是?若不是因为你与沈舒航一早就有婚约,而是先遇见了本皇子,你怕是会忙不迭的投入本皇子的怀抱,是不是?”
林曦没有回答五皇子,伸手将那狐皮斗篷拽了过来,当着五皇子的面,用给沈舒航捡了外裳的银剪子,一下下的剪着斗篷。
“你这是做什么?!”五皇子怒吼着,从林曦手里夺着斗篷,但也晚了,林曦已经剪了三四次,残破的不成样子了。
“这火狐斗篷有多难得,你知道吗?便是宫中也超不过去五件!”
五皇子冲林曦怒吼着,他好容易得来的东西,林曦怎么能这样糟践他的心意?
林曦随手将银剪子扔掉,将自己的手,放在沈舒航的掌心。
“斗篷已经剪了,妾身与五殿下没有什么关系了,五殿下可以走了。”
五皇子将斗篷甩在地上,双目通红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往本皇子面前凑?”
“我是皇子,你喜欢沈舒航什么?他不过就是个庶子?是喜欢嘉熙侯府有银子吗?还是喜欢什么诰命夫人之类的?本皇子都可以给了你!跟本皇子比,沈舒航什么都不是!”
林曦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本就少了一个发泄口,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骂道:“你什么都比不上他,你不过就是托生的好罢了,什么狗屁皇子!”
“你以为你比沈舒航强在哪里?没了那个皇子的身份,你什么都比不得他?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林曦想明白了,为什么沈舒航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因为五皇子的试探,上次大街上的还不够,还要找个什么纨绔子弟来试探。
沈舒航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生受几刀,才会让人不再怀疑他,所以他必须真实的躺在这里,上一次是内伤,因为护住了心脉,所以很快就好了。
因为很快就好了,所以怀疑他会武功,怀疑他医术高超。
明明那么优秀的人,却只能以京城第一纨绔公子的身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