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进了荣富堂,老太太淡淡的吩咐道:“李嬷嬷,你去廊下守着。”
李嬷嬷应下,扭身走了出去,将外头的门关的死死的,又将几个二等丫鬟指使了出去,一个人在廊下坐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老太太低哑的问道,声音中有掩饰不了的怒气。
蒋氏有些埋怨的看向老太太,淡淡的说道:“妾身什么也不想做。”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你难道要嘉熙侯府断子绝孙,才高兴不成?”老太太拿了罗汉榻一旁的拐杖,在脚踏上咚咚的戳着,怒声质问。
“老太太既然已经知道了,还多问那句做什么?老太太年岁大了,身子又不好,这些事情就别操心了,妾身自有分寸。”
嘉熙侯府是不是断子绝孙,跟她有什么关系?嘉熙侯府日后的当家主母,又不是她了。她巴不得嘉熙侯府断子绝孙!
“你知道分寸?舒哲已经没了,你何苦再去动了舒航的孩子?你平日里与林氏怎么闹,我也没有说你句什么,可你对林氏的孩子出手,我不能容你。”老太太说着,大声咳嗽了两声,似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蒋氏冷哼一声,怨毒的说道:“老太太还记着舒哲没了?舒哲是怎么没的?若不是林氏挑拨着落梧院的关系,舒哲与董氏怎么会闹成那个样子?她用心机手段逼死了我的舒哲,逼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便要让她尝一尝这种苦楚!”
“你……你……舒哲与董氏过得好好的,你因为子钰入府,便逼着舒哲生子,非要抬了姨娘,罪魁祸首是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纵是林氏做得有什么不对的,稚子无辜,你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出手,你怎么下得去手?”
蒋氏的路子越走越偏,老太太纵是想要将蒋氏拉回来,也是有心无力,可总不能就这么瞧着蒋氏胡闹下去,再怎么说,蒋氏都是林曦的长辈,林曦就算是斗败了蒋氏,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老太太想要趁自己还活着,为嘉熙侯府的富贵绵长,尽一点心。
蒋氏冷笑着看向老太太,嘲讽而鄙夷的指了指荣富堂内的摆设,说道:“老太太如今快要入土了,倒来说这样的话?荣富堂屋子里的一切,哪样不是靠着萧氏的陪嫁撑起来的?当初萧氏用自己的嫁妆去救了萧家人,您不是也一天到晚垂头丧气的,生怕萧氏将家业全部都葬送进去吗?”
“没错,害死萧氏,是妾身出手的,可侯爷与老太太明明知道,不也没拦着吗?”蒋氏讥讽的盯着老太太:“怎么我端着羹汤给萧氏的时候,没见老太太这么拼命的拦着呢?”
蒋氏的笑脸在老太太跟前放大又放大:“妾身得告诉老太太,嘉熙侯府账面上的银子,不过一万两了,锦瑟居林氏的一间铺子,一年的红利也不止万两,老太太难道不想要故技重施,让嘉熙侯府重新富足起来吗?”
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良久方瓮声瓮气的说道:“当年之事,我的确有过错,却不想再做错了,舒航是世子,锦瑟居过得好,便等于嘉熙侯府过得好了,还有林培那孩子,是个懂事的,纪大人能请了齐平王妃来提亲,将来也必是个做大事的,嘉熙侯府有她们,再富贵一世,总也是没问题的。”
“哈哈。”蒋氏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老太太没两年活头了,自然这么说,您两腿一伸,用您先前存的体己,便能办个体面的丧事了,自是不用再故技重施的,妾身可还有几十年要活呢。”
“你!你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老太太怒声呵斥。
蒋氏不在意的冷哼了一声:“如今老太太病入膏肓,倒不许人说实话了?”
蒋氏说的累了,在八仙桌前坐了,似是想要与老太太好好说说话的模样。
蒋氏理了理银红色如意纹袖摆,苦笑着说道:“当初我也是建安伯府的嫡出大小姐,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好婚事不成?若不是姑母游说,我怎么就会被蒙骗了过来?”
蒋氏当初是被嘉熙侯迷惑了,但若不是老太太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寻一门好的亲事,将主意打到了哥哥建安伯的身上,她怎么会起了那样的心思?若是她没有私底下偷偷瞧见嘉熙侯,就更不会一心一意的要嫁过来。
“我堂堂嫡出大小姐,嫁入嘉熙侯府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蒋氏只要回想起那几年的事情,就觉得心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萧氏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御医世家出身,再尊贵,不也就是宫里的奴才吗?可我这个做正室夫人的,偏偏要向她低头,还要亲切的姐妹相称……哪个候夫人过得是我这般的日子?”蒋氏质问着老太太。
老太太摇着头,冷声说道:“你为何要对萧氏低头?还不是因为银钱?你嫁过来嘉熙侯府,嫁妆带了多少?当时建安伯府一样拮据,你那嫁妆箱子都是空的,装些已经发霉了的布料!不是嘉熙侯府让你向萧氏低头的,是你自己没嫁妆,腰杆挺不起来,试问,你若是嫁到旁的府邸,那样的嫁妆,哪个婆家能承受?哪个婆婆又能如我一般待你知冷知热的?”
“你占着萧氏的嫁妆,过着正室夫人的日子,你还要如何?若不是我当时去跟你母亲说了这桩婚事,你怕是要被你母亲嫁给商户人家做正妻了,哪里有如今的体面风光?”
老太太也急了,这些年,蒋氏一直用建安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说这些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