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培从齐平王府出来,轻轻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去苏太尉府。”
穿着粉红色刺绣镶边半臂的麦芽,倒了一杯温水给林培,轻声劝道:“五小姐,您方才吃了酒,这会儿正是上头的时候,不然改日再去了太尉府吧。”
林培的确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想到林曦先前的叮嘱,便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现下就去了吧,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不当紧的。”
林培接过麦芽递过来的茶盏,一瞧是温水,便微微蹙眉说道:“还有茶叶吗?”
麦芽打开铜瞧了一眼,说道:“还有茉莉香片呢,只是小姐才吃了酒,再吃了茶,怕是要头疼的。”
“不碍的,你舀一勺给我。”林培轻轻的对着橙色的帕子吐了口气,眉头皱的愈发的紧:“这样带着酒气去太尉府,怕是不礼貌的,我含一口茉莉香片,许是能缓和了些。”
麦芽听林培这样说,这才不情不愿的拿了莲花纹汤匙舀了一小勺,林培微微探身抿在口中,便不说话了,倚着身边粉白色苏绣繁华似锦的软垫,闭目养神,她鲜少这个时辰在外头,原应该在齐平王府歇了午觉再过去的,又怕太晚了些,虽说这个时辰去了太尉府,有些个不礼貌,但是如今年下,各府都是忙碌的,也都没有午休的机会,应该不碍事,更别说是苏太尉府有错在先了。
歇了一阵子,林培有些昏昏欲睡之际,便听麦芽轻声唤道:“小姐,到了。”
林培直起身子来,麦芽便拿了一个小小的痰盂捧着,林培将口中的茉莉香片吐了,觉得口气清新了些,轻轻抿了抿鬓角的碎发,这才下了马车,换了软轿往里走。
苏天纵正在书房里作画,馔酚腥怂祷埃便出声问了句:“是谁在外头呢?”
苏勇听到苏天纵说话了,也不管小厮的阻拦,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表哥,是我。”
苏勇穿着件蓝白提花暗纹直裰,系着紫色锦带,上面缀着一块儿圆形玉石,发髻用一支碧玉簪束起,不过九岁,就已经是面冠如玉了,又有几分才气,难怪父亲会对他另眼相看。
苏天纵有些感叹,自己长得五大三粗的,又不喜读书,京中与他交好的人,也就王安邦和冯子辰,其余的人,最多也就看在他是苏太尉之子的份儿上,做个点头之交也就罢了。
这女子嫁人要看容貌,这男子竟然也要看容貌了,想到这里,苏天纵轻轻的叹了口气。
苏勇已经走了进来,笑看着苏天纵所作的画,是幅水墨画,遥远的山脉,清清水色,一叶孤舟,上面站着一个人,只是个背影,但隐约看着像是个女子。
苏勇心里觉得不妥当,这样的氛围与基调,本该配上一个寒烟垂钓的蓑衣老人才妥当,不过,苏勇过来有事相求,自然是不会挑毛病的,只笑着恭维道:“表哥的画艺愈发的好了,我瞧着,比之我们国子监的先生也是不差的。”
苏天纵笑了笑,他唯一好的,也就是作画了,但也没有苏勇夸赞的那样好,因而放下笔来,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苏勇笑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来找表哥吗?”
苏天纵小心翼翼的将画作晾干,素手卷起来,瞧也不瞧苏勇,只道:“你别把对付外头人的手段用到我身上来,我是你表哥,有话说话,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苏勇被苏天纵说的面色一噤,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先前我不是与表哥说过吗?我偷了酒,请了国子监的几个朋友,结果他们趁着酒劲儿去英国公府闹了一通,被护卫撵了出来,英国公府的管事姑姑各府都去赔礼了,唯独没来太尉府,可是我方才听说,襄信侯府的林小姐过来了……”
是她吗?苏天纵卷着画作的手微顿,正正停在那女子的背影上,心好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的不舒服。
苏天纵继续卷着画作,一时没有搭话,苏勇却是有些急了,说道:“表哥不是与冯大人交好吗?那冯大人是这林小姐的表哥,想必表哥去与林小姐说上两句话,也是成的,好容易这事儿揭过去了,这大过年的,林小姐这一来,可不是又提起这事儿来了吗?”
苏天纵小心的将画作收到卷轴里扣上盖子,说道:“这会儿知道怕了,先前你偷酒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你那些个酒肉朋友没什么好的,若是因为你的身份,就瞧不起你的人,你就是费尽心思攀附也没有用,他们依旧是瞧不上你,倒不如你踏踏实实的将学业学好,便是世家子弟,照样也得高看你几分,旁人不说,你只看如今的冯大人也就成了,他的出身,还不及你的,可他却不轻易攀附了谁。”
苏勇面色一僵,垂眸说道:“我这次是当真知道错了,那天是小厮在他们跟前说了大话,我不能不应,再说也不是我去拿了酒的,后来那小厮也被处置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表哥这次帮帮我的忙吧,老夫人与夫人的身子骨都不大好,表哥只当心疼心疼她们好不好?”
苏天纵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苏家今年是怎么了,他爹险些没了性命,一转眼好了后,祖母和母亲却是双双病倒了,整日里没什么精气神,多半时辰在睡着,可惜他是独子,也没有个姐妹可以照看内宅一二,祖母与母亲已经多次提及,要给自己娶亲了……
苏勇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苏天纵道:“表哥就别叹气了,最近表哥烦心事很多吗?总是叹气。”
苏天纵倒是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