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顾倾城知道昀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怕便会后悔跟他说那句话了。
八月十一,田琳带着侍女来看顾倾城。
文竹把她们请到了大殿上宽坐待茶,客客气气说道:“我们娘娘动了胎气所以这几日都在静养,这阵子娘娘身子虚,多数时候都在睡觉,所以田姑娘请稍坐,奴婢去看看娘娘醒了没。”
田琳欠身颔首。
文竹进去的时候顾倾城刚吃完药,采芹端着一碟腌渍的海棠果,闻见酸味都觉得嘴里冒酸水,可是看顾倾城的样子只怕还嫌弃不够酸。
“娘娘,”文竹福身行礼,“田姑娘来了。”
顾倾城挥手命采芹把海棠果端下去,又喝了一杯温水,这才说道:“来者是客,请进来吧。”
等田琳进来的时候,顾倾城正靠着床栏坐着,微笑道:“田姑娘来了?请恕我无礼了,身子不好,不能起来相迎。”
田琳仔细看着她的面容,见她虽然面白唇淡,十分虚弱的样子,但是眉间前些时萦绕不去的郁色已经消失不见,遂笑着行礼道:“扰了嫂嫂歇息了,只是明知道嫂嫂身子不适,若是不过来探望一番,琳儿心里毕竟过意不去。”
顾倾城命人看座上茶,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场面话。
喝了一盏茶,田琳笑着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和嫂嫂单独说,不知道嫂嫂可方便否?”
说着率先把自己的两个侍女打发出去了。
文竹还有些犹豫,田琳似笑非笑地道:“我是个命悬一线的人,难道还能对你家娘娘不利不成?你倒是个忠心事主的丫头。”
顾倾城摆了摆手,道:“去吧,再去准备些小食来,再预备一点雪梨汤。”
文竹这才答应了退了出去,把寝殿里服侍的小宫女们也都带走了。
一霎,人去房空,屋子里显得格外寂静。
“我知道嫂嫂为什么病了。”田琳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
顾倾城点点头,“我知道,田姑娘是个聪明人。”
田琳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嘲讽之意,随即说道:“我一路北上,听说的有关娘娘的事情也太多了,心中早已认定娘娘是个聪明睿智的女子,常人所不及。”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改换了对顾倾城的称呼。
“其实不是的,”顾倾城自嘲的笑了笑,“我十五岁嫁人之前,是被人逼着不得不自强自立,其实我之前的性子十分软弱,随遇而安,从来不知道反抗,因为吃了大亏,才不得不有所改变。我想,田姑娘可能之前已经调查过我,对我的过去也算是了解的。”
田琳没说话,默认了。
顾倾城悠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并不打算与什么人交心,我觉得,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不必依附于男人。何况我对男人并不信任。
“是他一点点打动了我,并且让我相信,他会把我捧在手心里呵护。如果没有我们一次次的患难与共,也许这样的许诺不过是一句空话。可是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我已经没有理由去质疑他。
“既然决定了和他在一起,那么我就要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因为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我知道,相对于他对我的付出来说,我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尽量不使自己成为他的累赘,若是侥幸能够帮到他一点,便是意外之喜了。
“他希望我能站在他身边,陪着他,我就让自己尽可能独立的站在他身边,如此而已。若是偶尔做出了什么成绩,也可能是因为他暗中帮了我许多。
“但那又怎么样?我们在一起,要的就是相互扶持。”
田琳微笑着听着,问道:“这不挺明白的么?可是娘娘前阵子为什么犯糊涂呢?”
顾倾城面孔微微一红。
田琳继续说道:“也许之前我和陛下之间的举止有些欠妥,所以让娘娘误会了。其实,坦白地说,我对陛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这么说,也许在旁人听来觉得有些虚假,”她也自嘲的笑了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一切以宫主和少主为尊,哪怕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护他们,所以那一次我才会舍命扑上去相救。
“平心而论,难道我就不后悔么?不,我后悔了,当时若是死了也就算了,偏生还没有死成,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过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里,我也曾经想过寻求解脱,可是说到底,我还是懦弱的,根本鼓不起勇气去寻死,只好这样苟延残喘。
“对于我这样一个随时都会丢命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最现实的想法,除此之外,我可没有闲心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更何况,这么多年来,陛下也很少回去,只是派了人事无巨细照顾我而已。
“这世上,像丁丽华那样的傻子和疯子毕竟是少数。娘娘,也许,如果没有你的存在,陛下帮我治好了病,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他已经有了你,而且眼里心里只有你,我若还要横插一脚,那就是我脑袋被驴踢了!
“这世上的大好男儿可不止他一个,更何况,谁规定了女人这一辈子就非要嫁人不可?
“六月里,我之所以半路上把陛下劫走,就是想看看,你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不过经过这件事我也明白,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是随便能做的。我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