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惊讶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才四岁多的孩子了。但她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母后,”初九靠在顾倾城怀里,慢慢说道,“儿臣不知道您小时候是怎么回事,但是儿臣却知道,母后若没有小时候吃那么多苦,如今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令人折服的本事了。
“外面有很多人都称赞母亲的书法非常好,还有女红还有学问。可是自打儿臣记事以来,便看到母后终日劳碌,很少有时间能拿起笔来写字,也没有空闲读书、做针线。
“那么,只能说,母后这些本事都是在小时候学会的,是吗?”
顾倾城竟无法辩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甚至应该感谢当年宁老夫人和顾烨的存心不良。若不是他们存了利用她的心,绝不会倾尽全力来栽培她。一味的宠爱,养出来的孩子就会如同顾倾华和顾子恒一般,无用。
“母后,”初九恳切地道,“对于儿臣向学这件事,太傅极力夸赞,并且常常跟儿臣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虽然儿臣生在帝王家,但是若不懂得居安思危,将来还是会出大祸患的,从来都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太傅还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儿臣虽然现在吃些苦头,可是以后收益的时候,回想起来便不会觉得如今是吃苦了。
“何况儿臣也并不是一味地死读书,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太傅给儿臣授课便是每一个时辰歇息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正好用来练武。您可别小瞧了这练武,儿臣半个时辰练下来,便会觉得神清气爽。
“如此穿插着,并不觉得上学单调,也没有感觉到疲累。
“母后,父皇和您的辛苦,儿臣都看在眼中,太傅也常常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虽然父皇已经登基五年,可是因为先皇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大了,收拾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要实现国富民强,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儿臣每每看到父皇母后殚精竭虑,就心疼得很,想着,若是儿臣早点长大,学会了一身的本事,便能替父母分忧了。父皇和母后是好父亲、好母亲,儿臣也想做个好儿子。就是这样。”
顾倾城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多么懂事的个孩子啊!
“初九,”她微微哽咽,“好孩子。你还小,不用过早地给自己这么多压力。现在虽然父皇母后辛苦一些,可也觉得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你能这样想,你能这样用功,父皇母后很是欣慰。可是方才初九说了那么多大道理,想必太傅教的极好,你必定也听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还小,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好睡好,将来才不至于后继无力。
“咱们互相做个让步,好不好,你这样用功,这样努力,母后不愿意打击你的积极性,那么,我们每天中午加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怎么样?”
初九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闻言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好,”顾倾城松了一口气,“那么,母后每日都会让莲嬷嬷监督着你,中午必须睡上一个时辰,这样下午的时候才不至于打瞌睡,而且也能养足了你的精神和体力。”
初九抿唇答应。
顾倾城微笑着道:“那么,你也不介意每天过来?不用念别的,就是你启蒙的那些就够了,母后这些日子看书总会觉得头晕眼花。”
“好啊好啊!”初九一向都很有做大哥的觉悟,把昀儿就照顾得很好,所以顾倾城一提出来他就立刻同意了。
顾倾城看着孩子纯真无邪的面孔,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算计一个孩子有些不够地道,尽管出发点是好的。
“母后!”昀儿蹦蹦跳跳来了,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大红锦袍,越发衬得面白如玉,眉目俊秀,就好像从画上走下来的小童子。
初九顾及着顾倾城怀着身孕,因而在昀儿扑进顾倾城怀中之前,将他抱住,微微皱眉道:“你下午又吃了什么?为什么比上午又重了?”
昀儿笑嘻嘻的道:“没有啦!”说着扭动身子就要从初九身上下来。
他力气可不小,初九本来自己也是个孩子,便有些站立不稳,忙把他放下了。
昀儿掀起袍子,挽起裤腿,得意洋洋地道:“母后,哥哥,你们看!”
顾倾城和初九一齐看过去,发现他的裤腿上竟然绑了沙袋。
顾倾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沉声道:“把谭妈妈叫来!”
谭妈妈不愿出宫去,又极喜欢昀儿,所以就做了昀儿房中的管事嬷嬷。
送昀儿过来的乳母忙道:“娘娘息怒,谭妈妈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怕给二殿下过了病气,所以一直在僻静的院子里养病,并不曾到殿下跟前伺候。”
顾倾城眉梢微动,唇角一挑,厉声道:“跪下!”
那乳母二话不敢说,连忙跪下了。
初九和昀儿素来不曾见过这样的顾倾城,不禁有些呆住了。
文竹忙给顾倾城递了一杯温水,劝道:“娘娘好歹也润一润嗓子,方才跟太子殿下说了好一阵话呢。”
她这么一提醒,顾倾城才发觉自己气昏了头,竟然忘了两个孩子还在跟前。
文竹又给采葛使眼色,采葛过去蹲在了昀儿面前,柔声细语地问:“二殿下,您腿上绑的这是什么啊?可以解下来给奴婢瞧一瞧么?”
昀儿抬头看了看顾倾城见她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面孔,这才从短暂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道:“这是沙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