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悄悄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郡主,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能带给我们什么荣光,起初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可。
“可是,谁知道,这也成了奢望!梁子诚是个温文君子,对你也颇多包容,哪怕你任性,他也多是退让,可饶是如此,怎么这日子还是让你过成一团糟?
“这门婚事是你要死要活求来的,梁子诚也是你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追来的,我本以为你会好好珍惜好好善待他,可是你竟然成天疑神疑鬼,他但凡和一个女子多说几句话,你便要疑心他要背着你做什么不要脸的事。
“疑来疑去,竟然疑到了娘娘头上!当年的教训你还没记住?还是说这几年顺风顺水,你也越发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你这样闹下去,不说梁子诚对你有多深厚的情分都会被你耗光,单是陛下那里你觉得你过得去?
“陛下是怎样一个护短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陛下的逆鳞就是娘娘,难道你不清楚?
“难道说你还以为,如今的陛下还是小时候拿块糖逗你玩的纨绔皇子?
“郡主,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也用心看看!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京中贵妇们往来,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对,一个眼神没有用对,都会得罪人,你知道得罪的是君子还是小人?你知道会不会有人暗算你?
“往小了说,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往大了说,败坏了你的名声,不光让你无颜苟活人世,便是你的夫君的仕途也会因此受损。
“这还仅仅是内宅的阴私手段。更不要说,你得罪的是一国帝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娘娘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你觉得你承受得住?
“还幸好娘娘是个宽和大度的,这几年来对你一直宽待油价,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任由你胡乱猜疑!
“再说,还有陛下呢!天子之怒流血漂橹,你便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你的夫婿,你的女儿,你的哥哥你的侄儿侄女门吧?
“郡主,这几年来,我扶着你拖着你拉着你,我也累了,你若值得我这样付出,我自然还会心甘情愿为你付出,可是你不值得啊!
“郡主!”荣王妃发出悲痛的一声,“我不仅仅是你的嫂子,我还是你哥哥的妻子,你侄儿侄女们的母亲,荣王府的主母,我便是不替我自己考虑,也要替他们考虑周全!我没必要为了你,打上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我这么说,你也许会觉得我绝情,可是我实在不愿意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你知道我不声不响替你擦了多少回屁股么?你知道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多少委屈么?
“还是那句话,若是你值得,我自然无怨无悔,但问题是,你根本就不值得啊!
“人生在世,需要有自知之明,更需要惜福!
“今天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回去以后这些话我也会跟你哥哥说个明白,若是他觉得我这么做是委屈了你,那么,大不了不是还有一个和离么?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子女受了你的拖累!和离之后,荣王府便与我没有瓜葛,荣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将来是死是活也便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说罢,荣王妃掀开车帘,利落的跳下车去,可是她也心情过于激荡,落地不稳,几乎跌倒,伸手扶住了车辕,快步朝着荣王走去。
荣王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他也听梁立儒把缘由讲了一遍,简直又羞又怒又气又急,臊得简直无地自容。
如今见荣王妃气色不正走了过来,越发觉得难看了,他是书生意气了些,可并不代表他不通世务,尤其是经过了战乱,尝够了人间冷暖,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闭门读书的闲散世子了。
“嫂嫂。”梁立儒仍旧礼貌周到的给荣王妃行礼,“这几年实在是委屈您了。”
荣王妃眼圈一红,略带哽咽,“还好,还有一个明白人。这样的话以后也别说了。之前是我心甘情愿,以后,也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也是折腾不起了。”
梁立儒深深一揖,“不管怎样,嫂嫂都已经仁至义尽。”
荣王妃叹了口气,微微侧身,不受他的礼,抬眸看着荣王:“王爷,今日之事……”
“罢了,”荣王抬手制止了她,“别说了,我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以后她自己好自为之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夫妻两个与梁立儒草草作别,互相扶持着离去,竟是连自家的马车都不要了。
梁立儒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身上了荣王府的马车。
嘉惠郡主如同木雕泥塑的一半,只知痴痴流泪,眼神空茫而惶惑,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满是绝望。
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忍。说起来,嘉惠郡主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与他脱不开干系,若是他肯多花些功夫指点,也许她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他无声的握住了嘉惠郡主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嘉惠郡主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急忙紧紧抓住了梁立儒的手,惶然道:“子诚!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说什么傻话?”梁立儒口气温和,甚至还温柔的替她理了理耳边的乱发,“你我是夫妻。”
嘉惠郡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梁立儒皱了皱眉,道:“别哭了,”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你是在怪我还是在怪哥哥嫂嫂,抑或是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