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府接到监国的圣旨虽然有一部分人欢天喜地,但作为正主儿的陈王萧凤久却一筹莫展。
陈王妃常氏也是心头乱跳。
她是担心萧凤久经不住权力的诱惑,到时候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作为相伴十余年的枕边人,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若是让他做一个江湖豪客,快意恩仇,他必将成为名动一方的大侠士。
可是若要让他坐在那九龙宝座上,玩-弄权术,只怕满朝文武他都无法掌控。
但是,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权力的诱惑呢?
她愁眉不展,甚至都有点不敢去看萧凤久,生怕在他脸上看到贪恋。
她不去找萧凤久,可不意味着萧凤久不会来找她。
正当常氏在暖阁之中看着一本武功秘笈发愣的时候,萧凤久快步走了进来。
“阿喵,”萧凤久一见常氏便脱口叫出常氏的小名,“在做什么?”
常氏本名常淼,据说刚生下来就跟小猫似的可怜,所以得了一个小名叫阿喵,非极为亲近之人不得知,便是知道的,也没有人会叫,这个名字太过亲昵了。
常氏心头微微一跳,她知道,若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萧凤久是不会呼唤自己小名的,所以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嗯?”
萧凤久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常氏身边,伸手把她手中的书抽了过来,扫了一眼封皮上的“大武拳经”四字,笑道:“你怎么还看这种无聊的书?”
常氏勉强翘了翘唇角,“正因为无聊才拿来打发时间啊。我又不是大家闺秀,若让我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刺绣或者摆弄棋谱看那些女则女训,我却是做不来的。”
“你就是你,”萧凤久伸臂搂住了她的肩头,“在我心里你才是独一无二的。”
常氏淡淡一笑,低声问道:“圣旨的事……”
“我已经决定了!”萧凤久忽然坚定地说道,“明日开始,我就……”
“就怎样?”常氏一脸紧张却根本不敢去看萧凤久。
“嗯?”萧凤久虽然性子爽直,有时候近乎憨傻,却并不是真的蠢笨,到了现在哪里还看不出妻子的反常?他扳过常氏的脸,微微皱眉,“你在怀疑什么?”
“没有啊!”常氏眼神躲闪,“我能怀疑什么?”
“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了,”萧凤久眉头皱紧,“你还想骗我?说罢,你是不是疑心我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笼络人心排除异己,好为来日名正言顺登上帝位做铺垫?”
常氏沉默片刻才说道:“到底要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决定。”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只不过你要争位我不会支持也就是了。我是逍遥宫的人,宫主对我有大恩,哪怕仅仅是为了报恩,我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何况人生在世,还要讲“忠义”二字。
萧凤久眉头皱得更紧了,眉间渐渐笼上一层怒色,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阿喵!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常氏微微苦笑:“四郎,这不是我如何看你的问题。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美人到了权力面前也不过是一堆可以随时抛弃的枯骨。
“只要能够大权在握,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我自然是信你的,要不然十几年前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全部所有,毅然决然跟你回到这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
“可是,四郎,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你的母妃,还有你的外家,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你的现在。
“我太了解你了,恩义当头,你很难做出选择,哪怕违背了自己本心,你也要周全了恩义。
“所以四郎,这不是我如何看你的问题,而真正是你如何选择的问题。”
萧凤久沉默下来,仔细想着常氏说的这番话,搂着常氏的手也慢慢收回来,一点点聚拢成拳。
常氏说的没错,他的确就是这么一个人。
母妃对他有养育之恩,郑家对他有教导之情,臣属对他有追随之义,不论哪一样都是他不能辜负的!
“殿下,”常氏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落寞,“您先自己静一静,妾身去看看孩子们。”说罢福身行礼,缓缓退出。
她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已经来到京城十几年,最初那几年又是被郑贤妃“悉心教导”过的,所以这些规矩礼仪也是信手拈来,没有半点生涩。
而萧凤久的眼神却慢慢黯淡下去。
不管在外面如何,回到陈王府中,夫妻两个便如同这世上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样,相亲相爱,她敬他是夫,却从未将他拱上君的高度,他有了错误,她也会不留情面直接指出,他若有了成就她也会不吝溢美之词。
她是他的妻,更是他最亲密的伙伴、知己。
而他对她也付出了等同的尊重。从未像其他的兄弟那般,把自己和她摆在王爷和王妃的位置上,在他心中,妻就是妻。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在府里从来都没有“殿下”“妾身”之类的称呼,都是互相称呼“你我”。
这一瞬,常氏的一句“殿下”一句“妾身”,却好似一记重锤打在头顶,让萧凤久从头顶一直痛到心扉。
自己的重情重义,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优柔寡断,不懂取舍?
她对这样的自己,其实是失望的吧?
他从来都知道,常氏向往的是江湖上那种快意恩仇的自由奔放,可是为了自己她甘愿放弃一切跟着自己回到这充斥着尔虞我诈充斥着束缚的京城。
京城里的人全都生着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