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看了账本,又提议到随园后院走走。
顾倾城亲自相陪。
邢氏目瞪口呆地望着老梅树下整整齐齐的六口半截都埋在地下的大缸,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怪不得府里人人面容枯干,唯有顾倾城和她院子里的人个个水润光鲜,原来玄机在这里!
这一口缸的水至少够全院子的人吃十天,六口缸就是六十天……这还不算小厨房里的水缸。
宁老夫人病倒,顾倾城实际上接管了襄宁侯府的内院,便自作主张在随园辟了一个小厨房。为了表示公平,岸芷汀兰也配备一个同样规格的小厨房。
邢氏忽然想起自己每日的饮食,每日只有三碗茶,两碗水,三碗汤。每日嗓子里干的都要冒火,看到饭桌上干巴巴的饭,和少的可怜的菜,便觉得难以下咽。
此刻见了顾倾城这里这么多的水,便觉得口舌生津,脚步沉重,本该回正气堂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动。
已经快到午膳时分,小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
邢氏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顾倾城便出言挽留:“二娘若不嫌弃,便留下来一起午膳吧!”
邢氏巴不得这一声,立刻点头应允了。
等到做到饭厅里的时候,邢氏的眼睛都要绿了。
虽然顾倾城的午膳很简单,只是一碟素炒豆腐,一碟香菇油菜,一碟蜜汁肘子,搭配了一个樱桃火腿汤。
但是水润光泽,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
尤其是油菜,老天不下雨,府里大厨房几乎已经做不出来绿颜色的菜了。
邢氏胃口大开,根本不管顾倾城,一顿风卷残云,除了肘子基本没动,豆腐和油菜一扫而光,连樱桃火腿汤都喝的涓滴不剩,然后才掏出手帕优雅地拭了拭唇角,强自压下冲到喉咙里的饱嗝。
顾倾城的筷子还没动。
莲叶领着小丫头把残席收拾了,厨娘又端上来两个菜,一个是茄子煲,一个是薏米冬瓜汤。
莲叶向邢氏解释道:“茄子油小了味道出不来,但我们小姐又不喜欢过于油腻,所以厨房搭配了这道冬瓜汤。因为小姐这几日晚上睡不好,薏米、冬瓜都能安神,最合适不过。可惜二夫人吃不下了,不然倒可以尝一尝。”
一面说着一面给顾倾城布菜。又叫小丫鬟给邢氏上茶,“天气热,二夫人用点菊花茶。”
顾倾城微微一笑,开始用膳,她姿态优雅从容,期间根本听到任何碗箸之间的敲击,更加听不到咀嚼之声。
邢氏脸上有点发热,和顾倾城比起来,自己的餐桌修养便像是从乡下学来的。
顾倾城刚吃了一半,邢氏忽然一捂肚子,“哎哟”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张俏脸变得惨白,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顾倾城忙搁下筷子,叫人扶她起来,又叫柳风:“赶紧去请大夫!”
跟着邢氏过来的锦兰早就一道烟跑了。
顾倾城脸上满是担忧,眸中却一片冷然。
邢氏起先只是小声呻-吟,后来简直是在哀嚎。
顾倾城叫人把她扶到了自己的内室,安顿她躺下,静静等着大夫到来。
香兰皱着眉忍不住和顾倾城理论:“我们夫人一向好好的,身子康健,等闲连个喷嚏都不打,怎么在大小姐这里用了顿饭,便得了这样吓人的疾病?这倒要大小姐给个说法了!”
顾倾城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香兰只含了无尽的嘲讽,让人心里发毛,但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绝对不能怯场,因而提高了嗓门,继续说道:“大小姐怎么不说话?便是到了侯爷面前,奴婢也敢这么问大小姐一句,我们夫人这是怎么了?”
莲叶走上几步,抬手照着香兰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纫针带着小丫鬟端了热水,拿了巾帕、香露等物过来,服侍顾倾城净面。
香兰伸手捂着自己已经迅速肿起来的脸,伸手指着莲叶:“好哇,你敢打人!”
莲叶微微一笑:“便是到了侯爷面前,我,照样敢打你!”
“你!”香兰又气又疼,几乎流下泪来,“我看到了侯爷面前你还敢不敢这样嚣张!”
莲叶向着她走了几步,危险的眯起了眼眸:“到了侯爷面前如何?我是忠心护主的丫鬟,侯爷也会奖赏的!倒是你,竟敢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真不知你是跟谁学的规矩!”
香兰觉得面前的莲叶咄咄逼人,但对方凌厉的气势反而让她在气恼的同时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道:“你管我跟谁学的呢!”
莲叶不屑地笑了一下,退到顾倾城身边。
纫针在顾倾城前襟上掖了干净帕子,小丫头跪下,双手把铜盆举过头顶。
纫针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在水里倒了些花露,这才服侍着顾倾城洗脸。
洗完,小丫鬟把残水和花露等物端出去。
纫针和莲叶又服侍着顾倾城坐在妆台前整理仪容,顾倾城不用脂粉,因此只在脸上、脖颈。手背上涂了香膏。
屋子里弥散开清雅的玉兰花香。
邢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她是懂行的人,单单一闻就知道这香膏不是凡品,滋润养颜,香味还这么自然清淡。
她都二十五岁了,还从未用过这么好的香膏呢!
这顾烨也未免太宠这个顾倾城了。
自己若是不早日把管家权夺过来,只怕襄宁侯府整个儿都要落入顾倾城手中,日后自己生了儿子,哪里还有母子们的立足之地?
“哎哟!”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