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庄稼需要合适的环境才能发芽一样,单纯是一种蛊的话,以我爷爷的能力也多半能搞定了,但要命的就是这两种蛊互为所倚,那小黑点的尸体,恰恰是另一种蛊的上好养料,就如那寄生蜂将卵产在青虫体内一样,没有青虫,寄生蜂的幼虫也无从发育。
所以,我杀死那种小黑点蛊虫,正好是促进了另一种蛊的生长,而这第二种蛊,就藏在张民拿来的那块怪异的盾形玩意里,随着那玩意的破裂,进入了我爷爷的身体里,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张民就好比培养秧苗的温室,而我爷爷则好比是一块稻田,等那温室里发育好的蛊种到了那稻田里,才能疯狂地快速生长。然后便像是几种酸液混合,变成更厉害的王水的道理,形成了我爷爷背上那条令人恐惧的黑白鱼形。
听完老彭与喻文诺二人的解释,我们像被迎头浇下了一盆凉水,感觉从头到脚都是冰冰凉的。那下蛊的人竟能绕出这么一个大圈子,而且终究还是将我爷爷算计进去了,想想就令人胆寒。
算计这种事儿,从来都不简单,就是一代智囊诸葛亮,也要事先备好马前课,只要百密一疏,就标志着整个计划的崩溃。而且老彭与喻文诺说的,还是我们明面上能看到的东西,再往深处想想,下蛊是三十六峒七十二寨的最高机密,就算是下蛊的方法,都不为外人所道,那他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蛊种?又怎么有把握知道,我们无法解开我爷爷身上的蛊?
现在我们能推导出的事情,真不过是冰山一角,说句不好的,连下蛊的那人我们都不知道,甚至连蛊毒的种类都没有搞清,就算是堪堪压抑了我爷爷所中的蛊,那也仅仅算是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而按照喻文诺的说法,就连这争取时间的工作,也只算是完成了一半……
现实,远比我们的设想严峻许多。一旦那蛊毒失控爆发,不仅毁掉了我爷爷的身体,而且能控制他的心灵,让他变成行尸走肉,那时我爷爷就不存在了,留下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了。
短短一席话,让我们陷入了深层的绝望之中,连我平素有些狂傲冲动的小叔,也保持着长久的沉默。我爸历来不爱服输,但眼神也是阴晴不定,而向来隐忍的二叔,则把手指的关节捏得发白,腮帮紧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内堂的厢房,一时间充斥着滞重沉闷的呼吸声。
正当我们即将被这沉默摧垮时,喻文诺却说:“也不是完全没得法子,江老中的蛊固然是稀奇,但我却有所耳闻。”
喻文诺一说,我们齐齐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子。
我虽然偷偷吐槽她是贞子姐姐,但她应该比我还小一点。连我爸他们认识的苗人长老,都没听过我爷爷所中的蛊毒,而面前这个苍白瘦削的女子,却说她是听闻过相关的记载,不由得让我们刮目相看。
喻文诺倒是没有说她是从哪里听到的,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师门传承这东西牵扯太多,我们跟她非亲非故,她和老彭能出手相帮,已经很让人感激了,也自动地略了过前情。喻文诺说,我爷爷中的蛊毒,却是早已在苗家巫蛊里失传的鱼蛊一脉。
这蛊毒名为“生死阴阳蛊”,两种蛊毒,一生一死,一白一黑,一阴一阳,互为相助,融为鱼形,夺人神智,最是凶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