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克武说得对,我爷爷气海枯竭,右侧腰上也被开了个口子,程克武下手的地方在肝肺之间,看似没有伤及多少脏腑,但一旦灌注气力,五脏六腑都会被剑气绞碎
而程克武还能运用气力传音,至少说明他的状态还不错,否则不会耗费珍贵的气力来做这等麻烦事。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景,那是因为我爷爷之前的所有判断,都基于程克武的祝融官身份。
祝融官的身份当然是人类,人类虽然也很有潜力,但总也是有个极限,他在与程克武的多次合作中,以为差不多摸到了程克武的极限所在,可那远远不是程克武的极限,而是做出的伪装。
就像一场长跑比赛,本以为对方的极限是五公里,没想到他还能接着再跑十公里,之前的五公里只是用来麻痹对手的假象。
他对程克武的判断都是以人类为标准的,可程克武压根不是人类,而是古族。古族的修炼天赋比人类强大太多,他们的漫长生命,又能将这优势进一步放大。
如果这是一场牌局,我爷爷一开始就站在了不利的位置,早已将底牌打出,程克武手上还捏着一大把好牌,优势与劣势一眼就可以判明。
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爷爷掏出了怀中那块小印。祝融印上还留有几分温度,握住它的手掌有一丝颤抖,准备迎接它的另一只手则十分坚定。
“别误会,我对这玩意没有多少兴趣。可我这次没有找到禹王宝藏,总不能空手而归。我们族中的那几位顶尖的老家伙,大概知道如何治疗我姐姐,但他们不会白白这样做,总是要看到一些东西的,”程克武语调忽然变得低沉温柔,“只要我姐姐能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伸出手去,握到了一半祝融印。祝融印是无数古族的噩梦,他面前却是一块平凡的小印,看似没有一点威胁。
“除此之外,还有替我姐姐传达给你的礼物——”
程克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喜怒哀乐画片般闪过,他与面前这个人有过一年的相处,经历了多少风雨磨练,却仍是要走到这一步。今后,他大概也会怀念起很多事情,怀念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
但眼下,他要刺出这一剑!
他一拧刺剑,打算洞穿对方的脏腑,刺剑却不能寸进!
不可能!
他深知手中刺剑的锋利,刺去的对象又是最绵软的内脏,然而他再刺,刺剑仍然不动。
他不再推进,直接往刺剑中灌注气力,本应剑气贯体,但他却觉得所有剑气都被压缩在剑身之内,竟然不得释放!
这种怪事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他却发现我爷爷递给他祝融印的那只手,渗出了许多鲜血。
鲜血本应扩散到江水之中,却并没有发生,而是被祝融印尽数吸入。
吸入鲜血之后,祝融印熠熠生辉,印身上也浮现出几个玄妙符文,程克武觉得手心一烫,竟是被符文灼伤,他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点握着祝融印的手,我爷爷抓住机会,夺回了整块祝融印!
程克武的古族身份,是我爷爷的盲点。但程克武并非没有盲点,他对祝融印知之甚少,仅有的了解也是从其他古族那里道听途说。他不知道祝融官掌印皆是祝融后裔,他们不仅能用气力驱动祝融印,也可以用祝融血脉作为钥匙!那便是他的盲点,而是我爷爷的底牌。
我爷爷的底牌固然是祝融印,可是这一张底牌却并非只能使用一次。他的气海确实空空入夜,一把尖锐的刺剑还插在他的腰间,那又怎么样?只要他的身体里还有一滴祝融血脉流淌,他便是祝融印当之无愧的执掌者!
探入怀中之时,他已经刺破手指,让祝融印痛吸鲜血。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幻觉,最终又恢复澄明,只有那四个声音还在脑海里徘徊。
一个妩媚的娇声说:“哟,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第二次召唤我们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哈哈哈,你快坚持不住了?”
一个狡诈的声音说:“要我们帮忙可以,只是需要付出些代价。”
一个犹如滚雷的声音说:“嗯!”
我爷爷则是在脑海里说:“少废话,谁要来帮忙?他身上可是有一颗傲因王妖丹的。”
“我!”“我!”“嗯!”后面三个声音争吵不休,可那个妩媚声音的主人却提前一步行动了。
“又被那泼妇抢先了……”余下的几个声音只能选择沉寂。
“记住了,事后给我报酬。”那声音妩媚一笑。她话语落下,我爷爷的身躯一震。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厌恶,还带着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惧怕。祝融印中的力量极为强大,但那力量却会占据他的身体,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黄昏之战,无数张脸浮现在他眼前,有人,有古族。
他在那堆面孔中看到一个古族,那是他所不认识的一个女子,她手握一把长剑,衣裙漫飞,刺杀着他的同伴。但他认识那双眼睛,那双几乎与程克武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一瞬间便解决掉了六七个祝融官中的高手,她很强大,但他更强大,当他向她冲去时,她只能逃跑。她的速度很快,但仍然跑不过。四个巨大的幻影飞舞,而其中的一个少年,却拿着祝融印,往她的额上印去。
他眼见她陷入昏迷,便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爷爷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她,也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他以自身鲜血驱动祝融印,击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