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猛地回头寻觅声音的出处,玄色盔甲的身影纵马而来。
那,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大哥——程咬金!
“新月,大哥来了!”长戟挥舞处,血流成河,血雨纷飞,那些攻上来的突厥兵马一波一波化为尘烟。
玄色的披风张成云帆将我紧紧裹住:“新月,别害怕!”
是的,大哥!
有你在,新月不怕!
回家了!
回家真好!
看着怀里小公主宁静酣睡的面容,我在心里不由得长叹一声!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父王阿爸终究没有能够和我们一起逃出来!
——巴鲁葬礼是大哥主持的,葬礼上,我给小公主穿上了最好看的突厥女子骑马装。
“我们的女儿穿骑马装最好看!”是她的父王阿爸曾经说过的话。
“娘亲,我阿爸呢,我阿爸去哪儿了?”小公主扯着我的手,眨着懵懂的眼睛问道。
“你的父王阿爸啊,他去了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看着远处,风烟弥漫的塞外,轻声道。
“是不是兰亭长大了,父王阿爸就回来了?”眼睛里眨着期待的光芒。
“嗯,兰亭真棒!”我用力点点头。
“好,兰亭一定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兰亭想让父王阿爸早点回来。”她歪着头看我:“娘亲,你怎么哭了?”
“娘亲没有哭,娘亲是被沙子迷了眼睛!”我将她搂进怀里。
五年了,五年的时光,却也改变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有些花儿凋谢了,有些树木长起来了!
有些人再也看不见了,有些记忆模糊得几乎泛黄了。
车子飞驰,驿路开阔。
偌大的长安,一如我记忆中的辉煌、庄严。
然而,活跃在东市西市的人流和店铺却更加繁华和热闹了。
随处可见的胡人酒肆门口,胡姬胡女笑颜如花,一口中原话说得流利地道。
一切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如同这个冉冉升起的帝国一般,正在蓬勃成长。
车子一停,两个小娃娃飞奔着朝我冲过来,口里大声喊着:“月姑姑,月姑姑!”
陡然听见这样亲切温暖的称呼,不由得鼻子一酸,想要流泪。
“扑通!”一不小心,前面的那个跑得太急竟然摔倒了。
我赶快上前几步,伸手把他抱起来:“乖,快起来——”
大约是因为的确摔疼了,有些想哭,泪光在眼睛里滚来滚去,却只管扁着嘴,强自忍着,怎么都不肯掉泪。
“叫姑姑看看你摔到了哪里?”我蹲下身去。
“谢谢姑姑,我一点儿不疼!”声音里透着懂事,泪水依旧在眼眶里转着。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这张眉清目秀、棱角分明的脸庞,这分明是张似曾相识的脸——我的泪水“哗啦”一下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哽咽着嗓子笑道:“我认识你,你的爹爹叫罗成——”
“嗯!”这个孩子拼命地点头,好像很是兴奋的样子:“月姑姑也认识我爹爹吗?”
“认识!我当然认识!我还认识你的娘亲呢?”我笑着摸摸他的小脸。
心里说不尽的感慨:罗成,那个飞扬跋扈罗成,那个冷艳无双的白衣少年,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姑姑!还有我呢!我的爹爹是混世魔王程咬金!就是他!”后面的孩子挠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看着我。似乎是怕我弄不清楚,索性手指一扬,定定地指着我身后的大哥。
不过,这语气,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果然是程咬金的儿子!
“你这孩子!指名道姓,不怕你爹打你?”快人快语,风一般的脚步匆匆跨下台阶,却是大嫂。
“新月见过嫂嫂!”一边说着却是忍不住朦胧了双眼。
那时一别,不曾想过还会见面,不曾想过还能见面!
可是,这不是梦境,我们是真的见面了!
“你这狠心的丫头!”大嫂哽噎着将我一把搂进怀里:“你可算回来了!”
“大嫂,新月也想你们了!”这一刻,心里一片宁静。回家的感觉,真好!
“你们大人只顾说话,把兰亭都忘了吗?”背后的声音悦耳清澈,却又带着愤愤不平。
回过头,那个小大人正认真地看着我们。
“我的乖乖,都这么大了?”大嫂一把抱起她,左看右看:“好一个美人胚子!”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大舅娘——”兰亭倒是一点也不认生,笑着振振有词。
“咦,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大嫂倒着实迷惑了。
“我娘亲说的,兰亭有个大舅娘,又漂亮又能干,还像一阵风!您刚才走起路来就像一阵风!”
?“哈哈哈哈哈。”大嫂笑着在兰亭脸上亲了一口:“好一个聪明的美人胚子!”
有脚步声踏着落日的余晖轻轻而来,那个声音,隔世五年的时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轻轻地叩响了我的耳膜。
不必回头,我却已然知道了那个人,他是谁。
只是,熟悉不再——
“你是谁?“一阵噼噼啪啪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踏着花径上的碎石飞快地跑了过来,脚步声中带着小孩子微微夸张的喘息。
“我?“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好笑:”好一个乖巧的小丫头,想知道我是谁,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