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独自步入宗祠,上香磕头,周围鸦雀无声。青鸢被丢在炭火路前,浑身血肉模糊,却无法抵挡心底本能的恐惧。她瞧见一只麻雀贪玩落到炭火上,扑哧一声就被烧为一团焦黑。
十六岁的少女终于声音有些变样,她瞧向走出宗祠的沈岐,沉声道:“沈岐.你.”
沈岐眸色一闪,静静的凝视着青鸢,熟悉的父亲的眉眼,剜心蚀骨,让青鸢兀地红了眼,发疯般尖声叫道:“沈岐,你恨毒了我是不是!你恨死了我还活着!恨死我带着你的血脉活着!你要如何折磨我,你这个本该在崤山被野狼咬死的小女儿!沈岐!你才是最该下地狱的人!”
青衫女子再没有了堂堂屠鸢的凛冽,也没有敢质问天意的霸道倔强。只是一个与父亲争吵的,十六岁的普通闺中女儿。她的双目几乎撕裂开,声音嘶哑难听,泪水混着血水咕噜噜往下滚,却瞬时被炭火路的热气烘干。
沈岐的身子可疑的一抖,并未应答,一旁的沈屿眸底却划过一分杀意,使唤了几个精壮小厮,一个大力把她扔在炭火路上。
顿时,滋滋的烘烤声,肌肤被烤熟的肉香,还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整个沈府成了人间地狱。围观的沈家人吓得脸色煞白,甚至有胆小的当场呕吐起来。
青鸢挣扎着抬起脑袋,避免着面容不触碰炭火,她伸出手去够炭火路的边缘,却听到咔嚓一声,一名小厮手执刀戟刺穿了她整个手骨。
“往前爬!向先祖谢罪!”沈屿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
三百多步,步步炭火,直通宗祠门口。青鸢髌骨碎裂,只能四肢着地爬行。肌肤烤焦的味道,诡异的肉香往她鼻尖窜,热浪烘得她眼前万物眩晕。剧痛,仿佛灵魂都在撕裂的剧痛,每根骨头都在哀嚎,两条无力的腿因为始终接触炭火,已经开始变为焦黑。
周围的沈家人啧啧交谈着,暗自庆幸着,妇孺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见这副惨象,男人们豪爽的笑着,说着妖女得诛,仙人庇护一类的话。
“妖女!别再活着牵连沈家!”一个人凑上来,对着青鸢的脑门啐了口。顿时,诸人纷纷凑上来对青鸢啐着唾沫,目光里厌恶如同嫌弃一条脏水里的狗。
青鸢的脑门轰轰乱响,ròu_tǐ的剧痛都已经麻木,她瞧向亲人们的目光,感受着轻蔑而肮脏的唾沫,无尽的哀然把她湮没,销魂砭骨。
她突然想,把一切毁灭。九州涂炭,万民白骨,才能慰藉她此刻的,万分之一蚀骨之痛。
她甚至想,发了疯般要把一切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