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在世子面前,岂容尔放肆!”片刻的凝滞后,周围的侍卫才缓过神来,手执刀戟围上来,狠狠的对青鸢喝道。
“罢了。尔欲如何?”赵鹤紫摆摆手止住喧哗,若有深意的瞧向青鸢,神色间并无意外。
青鸢只是柔柔一福:“见过世子。奴愿代落英姑娘献舞。若幸得世子垂怜,还请世子饶过落英姑娘。”
“落英已为舞,尔不可再为舞。以琴棋书画之琴艺,为方才十面埋伏曲。”赵鹤紫的语调带着世子的霸气和骄矜。
青鸢眉尖轻蹙。十面埋伏的调子她倒是熟,可她于琴艺丝毫不通。苑中诸人窃窃议论起来,这女子虽然衣饰不俗,但身份莫辨,堂堂赵家世子不禁宽恕了她的无礼,还对她的要求轻易同意,让人不由的猜测起女子身份来。
“姑娘莫为我出头。是落英自己技艺不精,一诺千金,万不敢推脱。”落英上前来,对青鸢感激的一福。
青鸢拿过她手中的竹剑。一杆青竹七尺,顶端有竹根雕刻的马头。根本不是剑,而是竹马,是大魏孩童从小就玩的竹马,以此为凛凛剑舞,赵鹤紫从一开始的局,就是要羞辱落英。
“你不认得这个?从小没玩过?”青鸢挑眉问道。她前时出声提醒,也是太过诧异。大魏不论贫贱,蛮夷贵胄,都多少识得竹马。可落英似乎自始自终,都没有察觉到。
落英一怔:“这是什么?我,我打小不在此地长大。”青鸢回味着这句话,只当她出生于西域或者南疆,并没有多想。
“放肆!还不回答赵世子的话!世子给你脸面,贱人还不识趣!”见青鸢自顾和落英说话,苑中诸人愤愤叫嚷起来,同时谄媚的对赵鹤紫作了作揖。
青鸢冷冷的一扫四下,剑般的寒意勃然迸发出来,让诸人不由地骇然噤口。落英眸底也划过一抹异色,默默退后了两步。
“需要何种乐器?”赵鹤紫眉头一挑,语调平静的问道。
青鸢整了整自己的帷帽,将赵鹤紫忽略了去,反而对落英安慰地点点头。诸人又欲叱责,忽见得秋香色倩影一动,没有要求任何乐器,只是却出一柄形制古怪的长剑,赫然起舞来。
青鸢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云袖行云流水,若龙飞凤舞,似笔走丹青;疾转如海浪,飘逸似轻云。惯见的《绿腰》之舞,却舞得风华绝艳,英气磅礴。
最神奇的是莲步之间,金铃声清越可闻。或叮铃或激昂,或潺潺似流水或烈烈如海风。原来那柄长剑镂刻小孔,串联着数十个金花小铃,随着《绿腰》舞步,摇动、碰撞、勾连,旋律如斯,十面埋伏。
忽地,旋律激昂起来,千军万马地动鼙鼓。青鸢翻身跃起,金铃剑连连砍向汉白玉阑干,玉石裂缝,发出刺耳而清脆的声响。恍若金戈铁马刀剑争鸣。忽地,两军对峙陷入僵局。青鸢蓦地踏上阑干边彩绣罗带,金铃剑剑尖划过罗带,却看看没有刺破,罗带拂动仿佛战场凝滞的烈风,剑尖压抑的刺向恍若危机隐秘草木皆兵。
所有人都愣愣的,方才还叱骂青鸢的官吏如痴如醉,周围名门小姐早已垂头敛目,带着艳羡的目光瞥向青鸢。主座上的赵鹤紫端着玛瑙镂金瓯,鲜红的葡萄酒却是停滞在半空。一滴酒滴下来,惹脏了紫袍,旁边的侍女也浑然不觉。
青鸢剑舞如风,宫商角徵羽,取自天地之物,浑然天成。佳人腰肢似春柳无痕,顾盼间巧笑盈盈,赵鹤紫的惊艳落入她眼中,带了一丝yù_wàng,灼热裸的魅惑着她的身姿。
古来征战几人回,尽是春闺梦里人。曲调最后,雄壮里含千万柔情,哀伤玉笛关山。青鸢思量着如何取音,忽见得落英折来一朵秋菊,对她若有深意的点点头。
青鸢嘴角轻翘,心下明了。便是身法突然快得看不清,莲步在苑子中轻点,便见金铃剑刷刷刺入一片片秋菊花丛。无数千色菊瓣随风飞舞,如战场尘土埋白骨,菊枝折断似亡魂哀叹喑哑;金铃声声若千里之外春闺寂寥。无数声音混在一起,整个苑子里漫天菊瓣,一曲十面埋伏。
终于所有的声音停下来,秋香色倩影俏生生的回到台子上,仗剑而立,让所有人都在此刻忘言,只是默默的从台子面前排起队来,直到几里外的苑门。赋诗为评,长队壮观。
这是日后名扬长安的“剑曲”,亦是载入了大魏乐律志的盛事。
而那佳人身份更是为坊间津津乐道,甚至有人下了赌局,说她是一宫一阁一轩楼下凡的仙子。白衣才子为之赋诗无数,赏菊会后被辑录成册,名曰《霜华集》。
“妙!妙!”片刻寂静后,落英的拍手声带起了如云的赞叹。若不是赵鹤紫坐镇,只怕当场无数才子官吏就要像青鸢涌上去。
青鸢微微一笑,看向畅云阁中的赵鹤紫,帷幔之后,他的表情有些阴郁,转过头对旁边的赵宛曜说了声什么,转头对青鸢诡异的一笑。
“献丑了。赵世子是否践诺?”青鸢握紧了袖中小剑,向赵鹤紫一福。
忽地,异变陡生。烈烈风声被撕裂的刺向,一柄长剑出现在青鸢眼角余光里。赵宛曜足蹬阑干,手执利剑,飞身向她刺来。
苑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也有胆小的想逃走。但瞬间就被赵家侍卫砍了头。没有人敢责问赵鹤紫行为,都带了可怜的目光瞧向青鸢,没有人看好和世家作对的人。
“愚蠢!”青鸢早有预料,冷冷一笑,飞身躲开。赵宛曜刺了个空,可他毫无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