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游雪没有再劝说什么,她只是跪下来,向着珠帘后的女子恭敬的行了君臣大礼——
旋即,她转身,离去。
临到殿门口,她忽的驻足,微微回过头来。
她看见日光剪影出珠帘后那女子的身影,一袭凤袍,凤冠朱钗,端庄华贵的皇后礼服罩住了她太过于纤细的身段,放佛是穿了太大衣服的傀儡娃娃。她就那么神情呆滞的目光平视,不知看向何处,却放佛至死的等待。
王游雪重重叹了口气:“青鸢,虽然如此,我也恳求你怜惜一分我大魏将士的性命……若是大魏出征越朝期间,赵朝能够按兵不动,待我大魏平定越朝,举魏、越两朝之力,再转头回攻,或许能一举击败赵朝。如今天下之势,郑家军势力最大,且多半逆心多于忠,注定了日后最终的对决是郑与某一朝。我大魏若是不能至少合并越或赵之力,日后若魏郑对决,恐无胜算。”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后,王游雪便行了一礼,倩影消失在含元殿的龙道尽头。
殿门被太监宫女缓缓关上,明朗的日光渐渐湮没成一殿的阴冷。
只剩下那珠帘后的女子被幽幽映出的模糊身影。
一身华贵,落寞蚀骨。
含元殿的每个决议都将搅动天下的暗潮,大魏出征越朝的旨意,在不日后传遍了九州大地。
赵、越僵持的局面被打破,似乎是夜尽天明的事,却让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坐山观虎斗的大魏却参合了进来。
然而无论百姓们如何议论,这场改变了天下走势的战争一触即发。
敬天十三年八月初一。
大魏举将士五十万,道士十万,发兵征讨越朝。
同日,赵朝皇帝赵宛曜亲征,举将士三十万,道士二十五万,东征。意图联手越朝,将大魏扼杀于途中。
而势力最为强大的郑家却依然举着“忠君护魏”的旗号,不发一兵也不发一檄,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观望。
没有人看好突然参合进来的大魏。反而无数人在不屑魏帝的昏庸,因为临时插手,反倒让越、赵从敌变友,共同北进。
然而,无论茶馆庙堂上的议论如何,天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淮中平原。
若无意外,彼时,将是赵越联手,合击大魏。
变动天下局势的第一场大战终于来临了。
淮水平原,方圆千万里。
北对峙关中长安,东遥望江浙富庶,西相距巴山川蜀,如此兵家必争之地,成为了最终大战的各方势力汇合点。
敬天元年八月十五。晴空万里,夏日炎炎。
淮水平原上,战鼓声声,气势震天,密密麻麻的将士如海潮一般看不到头,身着各品阶道袍的道士也是雄姿勃发。骏马嘶鸣,列阵如棋,弓箭和刀剑都磨得闪亮,在日光下流转着凛冽的寒光。
细看来,军队两方对峙。
一方高举着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旗帜,大书“魏”。
而一方则是举着一面散发着阵阵将气的旗帜,将之为帅,不怒自威,上书“越”。
魏朝当头的大将赫然是天赐玄武莲泉、天赐龙游雪川之钱武莲,王游雪。二人一身戎装,满脸傲威,然而却是勒紧了缰绳,看着对方郑家的队伍,脸色严峻,一言不发。
而越朝当头的则是黄徵。随行在他左右的都是凡俗将士。然尤为显眼的是,黄家军队上空似有将气构筑的阵法萦绕,使得整个上空都紫气弥漫,道法威严弘壮。
“世子,对峙良久,为何不进攻?”身为大魏副将的沈修阳策马上前,向钱武莲禀道。
钱武莲蹙了蹙眉:“魏越对峙,早前宣告过要参合进来的赵还没有到,若是在他们到之前我们先打了起来,渔翁得利的就是他们。淮水之战,注定了会是破局之战,越是如此,越不可轻举妄动。”
王游雪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再等等,赵宛曜龙脉暴露,如今千夫所指,此战他为的便是杀鸡儆猴,他不会食言的。若是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会不会中途参合,我等就不能轻易与越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