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风引的意思。
风引叹了口气,他望向九霄之上,眸底夜色翻涌,略带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今日三清保下了顾雲川,而顾雲川是他的前世。三清最禁忌的就是青鸢和昆仑君有羁绊,难道,你们还不明白接下来最大的变故么?”
这一番幽幽的话砸得冥界诸人愣愣的。
李夭颜当下缓过神来,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差点咬着了舌尖:“难道,难道……”
似乎那个猜测中的结果太过骇人,李夭颜都没勇气说下去,只顾捂住了嘴看向风引。
风引点点头,沉声道:“三清只怕如今最头疼的、也是绝对禁止的,就是他和她的羁绊。第三世,此世他们的羁绊更甚于第一世、第二世,甚至有超脱情罚、打破天道的迹象。所以三清才亲自出手阻止他们。“
李夭颜变了脸色,她无奈的摇摇头:“那可是三清呐,他们的手段岂是常人能想的……甚至,残酷到可怖……那咫尺天涯的情罚可不是……所以,今日三清保下顾雲川难道是为了……”
李夭颜说不下去了。
十殿阎王和五方鬼帝都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个他们都明白,都知晓不太公平,都知晓残忍,但却无力阻止,甚至都说不出话来质疑的结果。只因为,那是三清,那是天地尊神,三清。
风引也陷入了沉默,他回过头去,负手伫立,长久的没有说话。
只有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指在红衣宽袖中攒成了拳头,甚至十指都用力的刺进了肉里。
隐忍的,压抑的,不甘。
十八重冥府,寂静如昔,阴惨如昔。
敬天十三年,初冬。
九州战局动荡,朔风呼啸,似乎今年的冬来得格外早。
十一月廿。郑家以世子天赐麒麟竹花带兵,攻破淮水关,三日之类,三方俱发,连连攻克大魏淮中八城。自此,从淮中到关中,郑家打出了一条通道,雄兵长驱直入,隔秦岭山脉,于关中虎视眈眈。
似乎一切都无比顺利。
毫无还手之力、连战连败的魏朝已似油尽灯枯,而乱世枭雄、道法高强的郑家正日益夺得天下大势。
愈来愈多的大魏城池向郑家投诚,愈来愈多的修士贤臣向郑家称臣。大魏朝虽然依据长安,依旧是天下主,然而却愈发分崩离析,甚至各州都开始拖延赋税,公然无视起长安大明宫来。
然而,看似地平线际的黎明,也不过是看似罢了。
凡俗大魏,蜀中某处山谷。
山脚下青山连绵间,一道瀑布似百丈银练,倾天而下,水声震天宏伟无比。直接将脚下山石打出了方圆百丈的水潭,水花飞溅,似有海湖之势。
一位道姑着海青色道袍,清清简简的驻足在水潭前,若有所思的看向水潭中捞鱼的两个男子。
水潭百丈深,百里阔,潭水清澈,水中鱼儿欢嬉。谭中两名男子赤膊袒身,兴致勃勃的举着鱼叉捕鱼,一叉下去正好叉中一条银鲤,两位男子都欣喜得朗声大笑起来。
一切都是普通的民间场景。
“来了。”道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抬头瞧去。
一名青年男子正顺着瀑布而下,踏水而来——
男子似乎是凌空,但却却步步踏在瀑布水帘上,由上至下,如履平地,衣角鞋履片水不湿。
这是顶级的道家法术。
水潭中叉鱼的两个男子也停下来,竟是恭恭敬敬的俯身揖手,向瀑布上走下的男子行礼。
那男子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驻足在水潭水面之上,对道姑俯身行礼:“拜见雾罗前辈。”
那道姑原是和青鸢有些交情的道姑,雾罗。
雾罗虚手一扶,一股温和的力道就将男子抬起:“罢了,天赐麒麟竹花,不必多礼。”
男子原是郑家世子,郑麟竹。
他虽然不再行礼,却是保持着一脸的恭敬的谦和:“主上走之前,曾留言若遇到难处,可以寻前辈帮助。此次,还请前辈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