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深深地望了少女一眼,目中神色复杂难明。而长琴见此情形,却是陡然嘲讽一笑,道:“既是心存狐疑,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阁下过虑了,灵儿所言,我自然绝对不会有所怀疑。” 杨玄感并不知晓长琴身份,先前又并不识得他,自然也丝毫不会顾忌到对方的面子,因而此刻见他语中带刺,当下不由双眉一挑,毫不客气地开口说道。略顿了顿后却又将目光转至了少女面上,缓缓接道:“更何况自我记事起始陪伴在我身边之人便已是她,即便她当真是在婴儿时期夺舍我亲妹躯壳籍以存世……我也定然不会怪责与她。”
见对方言辞恳切,龟灵不由心中一震,而长琴在听闻此言后却也是破天荒地未曾再次出言讽刺,更是微微垂下了头仿佛自语一般低声道:“竟然连她做出这等事来也不在乎……她在你心中,竟而当真重要至此么?”
“那是自然。”杨玄感神色温和地扫了身旁的少女一眼,虽然面色微赧,却仍是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长琴微眯起双眸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片刻,忽地展颜一笑,向面前两人抱拳道:“我在这扬州城内已是再无亲眷,继续待在此处也是并无意义……不知二位此次是打算前往何处?若是无甚紧要之事的话不知可否让在下随行?”
杨玄感不由一怔,随即却是略有些不悦地道:“阁下与我们无亲无故,提出如此要求是否有些不妥?”
少年似乎很是严肃地垂眸思索了片刻,最终却是沉吟着缓缓道:“阁下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在下今生之名为方钰,阁下亦可称呼我为长琴……不知阁下可否将姓名告知?”
杨玄感本是百般看面前少年不顺眼,但对方既然已先行做了自我介绍,以他修养倒也是做不出无视对方的事情来,当下也只是淡淡开口道:“……我自是与灵儿同姓,名讳则是玄感二字。”
“原来竟是闻名遐迩的玄感将军么……在下倒是有些失敬了。”长琴稍稍一怔,随即却是含笑抱拳一揖,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姿态赫然已是显出了几分当年那位天界乐神的风姿来。 而不待杨玄感敛去忍不住露出的惊讶之色,少年却已略带狡黠之意地笑着接道:“先前将军应也听杨小姐亲言视我为弟,而我二人方才又已彼此通名,现在我们之间应也谈不上是无亲无故了罢。”
杨玄感抽了抽嘴角,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辩驳对方之言。他不明长琴性子也便罢了,而龟灵听闻此言倒是不禁大为惊讶——虽然在洪荒时代她与太子长琴并无深交,却也知晓对方一向平淡冲和,实在可称仙人之典范,因而却是无论如何未曾料到其竟而会说出这番类似于强词夺理的话来。似乎看出了她隐隐露出的惊讶之意,长琴转首向之一笑方才莞尔接道:“其实我先前之言也只是顽笑罢了,不过你兄妹二人情谊深厚,委实是让我羡慕之极,外加我原本便筹划着想要离开这扬州城前往他处定居,因而想要随行之事,却是并非虚言,当然若是杨将军觉得不妥,便当我未曾说过罢。”
见对方先前那略显尖锐的态度骤然转作了温文有礼,杨玄感一时间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开口拒绝了。见他似乎露出了一丝踌躇之色,长琴略顿了顿后却是笑着接道:“或许杨将军也对杨小姐曾转世之事略有所知……但将军莫非对小姐前生之事全然不好奇么?”
杨玄感虽是明显有些心动,但在偷眼瞟了龟灵一眼后却还是闷声反驳道:“若是她想要告知与我自然会说,哪里又须得你来多言了?”
长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淡笑着解释道:“或许杨小姐并非不欲言,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杨将军亦算是修道之人,想必也该知道有些话语若是由本人透露,却是很容易被天道所忌……但若是自一知晓内情的外人口中道出便并无太多忌讳了。”
杨玄感状似不耐地轻哼了一声,面上的神情却自缓了。将他难得露出的别扭神情看在眼中,龟灵不由展颜一笑,道:“长琴所言,其实正是我心中所想。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欲隐瞒与你,却也的确不便由我亲自透露……而且长琴此刻身体年幼,修为未复,如今大劫将起,让他独身在外我也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杨玄感转首瞪了她一眼,最终却还是撇着嘴道:“这还需要你多说么?既然他是你故旧,我自然会对他多加照拂的。不过我们此行是要前往岭南……那处环境可是谈不上太好,你确定要与我们同行么?”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向长琴说的。
少年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道:“我并无固定目的地,因此无论前往何处都是无妨的。而且今日故人相见,我亦是不愿匆匆一晤便即分别……就此随行又有何不可了?只是不知两位可方便告诉我此行目的?”
杨玄感微微皱了皱眉,思及起此次行程的目的,眼底却是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郁郁之色来。然则龟灵却是丝毫没有犹豫,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般平静地开口解释道:“我今世的父亲将我许配给了宋阀四公子,不过前些日子他因着祖母过世,被迫丁优,如今我便是打算前往岭南待嫁的。”
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谬之极的话语般,长琴在愣怔了半晌后方始苦笑道:“人生在世多有身不由己之处,即便以你之身份修为,竟亦是难以免俗……这般说来,如同我这般的境况倒未必是完全不幸的了。”
“若你能够想通,自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