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这么一说,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她的决心——她不爱财,经营这间酒楼,只是为了这间酒楼而已。
然而酒楼的厨子们这时候都激动了——他们只是卑微的,整日埋首在油烟缭绕的厨房里的厨子。
自从“妙味轩”改成“至味轩”的那一刻,他们似乎才真正开了窍,才晓得世间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味道。
在这“至味轩”互相竞艺,互相切磋的日子里,这些厨子们开始觉得自己原来是可以有尊严的,他们亲自给食客们奉上亲手所制的美味佳肴,也收到食客们的回应、好评与感谢。
自始至终,始终站在“主厨”位置上的那名大厨,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几乎泣不成声,道:“东家小姐……”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和他的同僚们一样,自然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可以从厨子贱役,摇身一变,变成酒楼的所有者,月月可以得分红,只要酒楼一天能够好好地经营下去,他们的家人子孙就能衣食无忧……
所以,这前来要和“东家姑娘”夺产的“东家爹娘”,简直就是他们的仇人。
“走,咱们和东家姑娘一起上衙门去,一定要将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就算是东家姑娘的爹娘,也不能这样蛮横,将人家亲手创立起来的产业就这样夺去。”
“是啊,衙役大哥不还是说了,还有个什么兄嫂,没准是人家做兄嫂的撺掇的,否则,哪有亲生爹娘不乐见闺女有好日子过的,要跟闺女夺产的?”
“咱们正好人多,去给东家姑娘撑撑腰。”
“走,大家一起都去。”
登时,至味轩的伙计们直接冲出来上了门板,还做什么生意啊?大家要上扬州府衙,去帮东家姑娘说理去。
李老三夫妇、袁文彦、平氏,还有至味轩的几名大厨,都护着柳五儿,来到衙役面前,要一起去面见府尹大人。
衙役们见了这阵仗,也忍不住有些吃惊。
原以为这父母状告未嫁女不孝,兄妹争产,欺负一个黄花大闺女,已经够狗血的了,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为首的衙役点点头说:“这样也好,本来府尹大人没有打算升堂,只想着大家将事情说清楚就算了。不过既然这样,只怕升堂是难免了……”
“东家姑娘不便抛头露面,我们代她上堂。”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未嫁女上堂,这名声易毁,以后再嫁人,男家难免会计较。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柳五儿挺身出来,“我不怕上堂,身正不怕影斜。我没有做坏事,相信城里的乡亲们,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我是个奸恶之人。”她朗声说道,没想到这话,竟然在百姓之中引来了一阵掌声。
“这位梅姑娘,当真好胆气!”
“就是——”
“人又长得美,又会做生意,这样好的姑娘,打灯笼也找不着啊!”
“是呀,没准这官司之后,就有大把求亲的上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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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要是能有粉丝这一说的话,估计这会儿,柳五儿的粉丝也不少了。跟随在衙役和柳五儿身后,人群乌泱泱地涌进了扬州府的大堂。还有不少百姓聚在扬州府门外听着消息。
扬州府尹也未能预料到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的人。
他早先一听说是跟至味轩有关的案子,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北静王府。北静王也早已打发了心腹的管事过来回了话,所以扬州府尹已经有了应对的腹稿。
可是,这守在府衙门口这么多的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
扬州府尹心里有些发怵,颤巍巍地在一众衙役的护卫之下,走出了扬州府。
他先充好人,将柳五儿等一行人请进扬州府中去,然后自己出来面对城中的百姓:“事主毕竟是未嫁之女,本官顾念着她的前程,想要调停一二。若是双方能够和解,则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再做上堂的打算。诸位乡亲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有本官在此,定会为良善之人做主。”
百姓们听见父母官发话,说得原在理,可是大家都心急等着消息,竟然无人愿意离去。
等了大约一两个时辰,柳五儿等人从扬州府衙内走出来,众人都是脸上神情凝重。
柳五儿在府衙门口站定了,冲前面候着的百姓行了一个礼。她身旁的李老三高声道:“府尹大人和解不成,明日开衙审理此案。我们东家姑娘说了,多谢各位赏脸支持至味轩。今天晚上至味轩做流水席,想来的尽管来。万一……”
说到这里,李老三一脸的惨然,“万一……以后至味轩没了,还希望大家能记得这个味道。”
扬州府衙跟前,登时群情激奋,“怎会这样!”
“若是至味轩真的改换门庭,那也没什么必要来吃了。”
“对,说的对,若是至味轩叫旁人夺产夺了去,咱们就叫这酒楼开不下去。”
跟在柳五儿等人身后出来的柳父柳母柳大等人,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他们来夺产是实,但是他们不想夺一间完全没有生意的酒楼啊!
一想到这里,祝氏就很不满意地看了一眼柳父与柳大等人,要是照她的想法,这会儿柳五儿没准都已经身陷囹圄,哪儿还有那么多的麻烦?
确实——在扬州府的后衙,曾经有一出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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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柳五儿等人进了扬州府,见到扬州府尹,柳五儿先谢过了扬州府尹的调停——能不上堂总是有好处的。
扬州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