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祖父早些年也是读过书的,如果是去写那锦绣文章怕是一辈子都做不出来,但要是做这里长之位却是绰绰有余的。
自从见了那吕良,田祖父每到夜里便辗转反侧,恨不得立时就让那吕良做了自己的女婿。
床榻被田祖父弄得“吱吱”作响,吵得田祖母一刻不得安宁,便转身锤了田祖父两下,道:“怎么还不睡?你要是睡不着,给我滚地上去,一家老小都不让我省心。”
“啧……”田祖父被说了几句倒是不生气,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啊,我跟你说……”田祖父便在田祖母耳边说起了吕良这个人,这人来历如何,又是如何的合适。
田祖母听了半天道:“这人……靠谱吗?你要真觉得合适我就去找姜家的说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在这里瞎想想什么。”
田祖母说完就背对着田祖父阖眼睡去,要是那吕良真合适,田祖母心里自是欢喜,可到底是不敢有太多希望。
之前相看的几个小郎君倒是有一个看着样样都好的,只是不曾想这人的种种表现竟都是装的,只为了成亲之后能霸占田家的财产。要不是有一日那人喝醉了酒,说漏了嘴,又有人与那人不和告诉了田家,怕是这苦果只能田家自己吃下了。
田祖父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吵她,乘着那股激动劲儿过了,便也倒头睡了过去,倒是一夜无梦。
也许真是应了一个巧字,还没等田祖母前去探听探听,吕良的外家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人穷是非多,人多了是非也多。世人依族而居,吕良的外家姜家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十几口人,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那么一大家子住着不说是全无矛盾,大体上总是其乐融融、安乐和睦。姜家人得知亲人去世自是伤心,吕良前来投奔也是热情相待。
吕良从此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吕良自知自己还在孝中总是有些妨碍,平日里多是在自己屋里读书习字,就算是出门也只是去买些纸笔,并不在外面多呆。只是这样的行为在姜家人眼里便成了错处。
姜家不过是普通农户,家里的男人既有力气又是肯吃苦的,将家里的田地侍弄得年年丰收,一家子倒也算是丰衣足食。
因此,那些土里刨食的糙老爷们儿见到这样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天到晚就知道坐着,手里还拿着本鬼画符在那里摇头晃脑,跟只小家雀似得,真真是吵得人心烦。
至于姜家的女人,见惯了那些喜欢打赤膊的抠脚大汉,突然来了个细皮嫩肉的优质清新小美男,倒是在心中十分欢喜,平日里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只是这日子长了,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问题就出在一只鸡上,吕良的外祖父见吕良面泛菜色,住了几日之后依然如此,在饭桌上还净挑着青菜豆腐吃。看着让人心疼,就去抓了鸡想给吕良补补。
平民百姓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的规矩,有些穷困的连身孝服都买不起,当然更不可能闭门守孝。不出去做活,哪来的吃喝,难道真要饿死在家中?
吕良父母的七七已过,吕良的外祖父觉着吃点荤腥根本算不上事儿,到底还是身子重要。
当时农户家中多是圈养些鹅,其次是鸭,一是因为肉多,二是这鹅能起到一定看家护院的作用。因此,这鸡倒成了稀罕的吃食。
吕良的外祖父特地去寻了只鸡买回来,拔毛放血煮好之后,切了半只送到了吕良的房内。吕良见了这鸡没说什么,可收下之后,过了半响儿就给倒在了屋后的菜地里。
这一倒可不要紧,直接捅了马蜂窝。姜家十几口人住着,有的就隔了一堵墙,吕良做的事情又哪里瞒得住。吕良前脚将那鸡倒掉,后脚就有几个小孩上前去查看,有些个大一点的还以为吕良是要藏钱呢。
那几个小孩见到地上沾着零星鸡油的鸡肉,抓起来就要往嘴里送。甚至还为了那一块大那块小,厮打了起来。不时哭喊声就传到了大人的耳朵里,众人匆匆赶来一问原由才知道是为了点肉。
吕良自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这鸡是外祖父送的他不敢不收,可他又在守孝吃不得荤腥。他就悄悄地将那鸡倒了,也算是全了一片心意。
姜家人嘴上没说什么怪罪吕良的话,理顺了事情之后就将各自的小孩都带回了房,关了门结结实实的都打了一顿。一时又是哭喊声一片。
房梁上的家雀儿,都被这小孩儿的哭喊声给惊得将衔在嘴间的小虫儿掉在了地上而不知。
打过了,这事也就完了。可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就没人知道了。
吕良的外祖父好心办了坏事,觉得这吕良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浪费粮食。至于其他人,则是觉着这吕良连鸡都不吃,真的金贵无比。又觉得自家长辈自从吕良来了,这心就开始偏了。
姜家吃饭分两拨,一拨是出去干活的那些个汉子,要等到快天黑了才回来,等到农忙的时候家里媳妇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另一拨就是些老人小孩,都是不经饿的,吃得也早。
独独只有吕良这一个青壮力跟着老人小孩一起吃,到了饭点儿就有些个狭促的媳妇说,家中做饭的那两口锅都是抹了荤油的,吕良怕是吃不得,说完饭桌上的人就是一阵哄笑。
吕良又不是真傻,哪里听不出来这话是在埋汰他。吕良心中自是气愤不已,他觉得白天这事儿自己并没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