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沈歆梦猛地睁开黑如点漆的眸子。破碎的锦衣全湿透了,松散的发髻也滴滴答答往下掉着水珠,身上重重叠叠,触目惊心的鞭痕接触到盐水,火辣辣地痛。
今天清晨,她与大周皇帝楚铭轩达成退兵协议,刚回到宫里,就被关进地牢里严刑拷打,逼她认下与人苟合这一不堪而且莫须有的罪名。
此刻,地牢里除了负责审讯的良昭仪,还多了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登基三月的大商新帝萧奕。女的则是贵妃林仙儿,身上是一袭新制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内穿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下穿青袜青舄。这分明是在为册封皇后仪式做的准备!
英俊倨傲的皇帝深情凝视着身边的美人,仿佛他的妻是林仙儿,而不是她这个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皇后!
原来,她一心为萧奕奔走,亲身到大周军营与楚铭轩议和,他却早已做好了废后的打算,要把林仙儿扶上皇后宝座。
不过是一昼夜之前,他的款款深情萦绕着她,让她的心如花绽放。一昼夜之后,他的温柔悉数给了另一个女人,任由她的心碎裂成了几瓣。
林仙儿轻轻扯了扯萧奕的衣袖,示意他还有正事要办。
萧奕这才将视线转向沈歆梦,一脸不耐烦。前一刻满满的柔情如海水退潮,顷刻不见了踪影。眼神冷得使时间凝固,让万物结冰。
如果不是对萧奕的容貌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描画出来,沈歆梦一定会认为,眼前人根本不是她曾经深爱的夫君。
“朕来了,皇后你就爽快地画押认罪吧!”萧奕不容分辩,一语便定了她的罪。
第一次发现他对她原来也可以如此冷酷无情。沈歆梦失望极了,倔强地道:“臣妾无罪!”
“朕没有时间和你耗下去!赶快画押认罪!”萧奕怒了,英俊的五官似乎有些变形。
沈歆梦暗暗叹息:“虽然已经当了三个月的皇帝,他仍学不来先帝的稳重大气。”
见状,林仙儿娇笑一声,道:“皇上不爱你,你何苦占着皇后的位置。只要你画押认罪,本宫可以劝皇上留你一条性命。”
闻言,萧奕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左眉。沈歆梦不由一凛。她太熟悉他的这个动作了,立刻就意识到他起了杀心,她今日只怕要冤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了。
纵然是死,她也要死的明白!
“皇上,为什么要污蔑臣妾的清白?”沈歆梦拧眉问道。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冷笑两声,突然逼近她,捏住尖尖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与他对视,然后盯着她那双如同黑曜石的眸子,用极其残忍的语气道:“因为朕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仙儿,包括皇后之位和储君之位。”
储君?沈歆梦一惊,下意识地瞥向林仙儿,见她正将右手放在小腹上轻抚着。察觉到沈歆梦看她,林仙儿投过来一注挑衅的目光,其中有得宠的炫耀,还有对落败情敌的不屑。
难道就因为林仙儿怀了他的孩子,他就狠心抛弃五年的夫妻感情?
“皇上也爱臣妾,不是吗?”沈歆梦的声线里有着一丝颤抖。她在赌,赌他的念旧,赌他的不忍。
“你不配!仙儿才是朕的此生挚爱。你不过是朕用来登上皇位的一枚棋子而已。要不是你父亲沈冀手握重兵,能够为朕所用,你以为朕会高看你,娶你为妃?”他放开她的下巴,皱眉看着手指上沾染上的血,眼里满是嫌恶之色。
萧奕从身上取出一条雪青色的丝绢,仔细擦干净手,随手将污了的丝绢扔在地上。
那是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他曾许诺会一生一世随身携带。朝夕相处五年的人尚且被弃之如履,何况是物!
“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不告诉你,你一定会死不瞑目的。”萧奕转回身,“你做七皇妃整整五年,未曾有过身孕,可知是何原因?”
沈歆梦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萧奕。七皇子府家养的大夫曾经替她诊断过,说她天生宫寒,难以受孕。他这样说,想来其中定然另有蹊跷。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一些。”萧奕笑了,“你太信任朕和仙儿了,一丝戒心也没有。”
林仙儿走上前和萧奕执手深情对视一眼,接过了话:“那时在七皇子府,你偶感风寒,皇上让仙儿为你侍疾,亲手煎药。你喝的除了祛除风寒的药,还有药性凶猛的绝子汤,只需三副,永生无法受孕。”
“你们太狠毒了!”
沈歆梦使劲用力挣扎,想要挣开绑着手腕的绳索。可是越挣扎,手腕被绳索磨得越伤。她怒视着他们,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可以化作利箭,刺死眼前这一对恶毒的男女!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萧奕的虚情假意和林仙儿的蛇蝎心肠,那么她绝不会回宫来,落入他们的手中,成为案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对了,她还有父亲!这一次萧奕发动兵变篡位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父亲手里的兵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懑,道:“皇上这样对我,就不怕寒了家父的心?”
听到沈歆梦威胁的话语,萧奕没有惊慌,反倒是勾起嘴角露出嘲讽之色:“朕与沈冀做了一笔交易,用皇后一命换一个异性王的王位,加一个郡主的名位。沈冀不是愚笨之人,知道这笔帐是否划算。况且,你死了,再无人阻碍他将白姨娘扶正,让沈云萝成为嫡女。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