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沈歆梦不认识鬼医赵霖。这一世,她与赵霖见面的日子提前了很多。似乎在冥冥之中,她的命运开始偏离原来的轨道。
听说赵霖要过来,沈歆梦让迎夏赶紧扶她起床更衣,将满头青丝梳顺,在脑后绾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住。
赵霖和赵丹娥来到的时候,沈歆梦已经打扮好,正靠着床头假寐。随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她睁开眼睛望向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
赵丹娥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一个正值壮年的青衫男子。他身材瘦削,面色白皙,下巴处留着一缕短须。相貌很普通,目光却惊人的锐利,让怯懦的人不敢与之对视。
沈歆梦认得此人,他正是鬼医赵霖。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打量,朝这边看了过去。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他轻轻挑了挑嘴角,意味不明。
“梦儿怎么起来了?”赵丹娥心疼女儿,快步上前要扶歆梦躺下。
沈歆梦抢先站了起来,飞快地理了理衣裙,对着赵霖恭恭敬敬福了一礼:“梦儿见过舅舅。多谢舅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梦儿医治。”
既然歆梦叫了舅舅,赵霖也不客气:“既是自家人,无须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坐,我帮你把把脉。”
“鬼医和前世一样孤傲,一双眼睛看遍了世间百态,坚硬的心已经不会轻易起波澜了。”沈歆梦暗暗思忖着,按照赵霖的吩咐坐回到床上,迎夏不需吩咐,机灵地端来一张锦凳放在床边。
赵霖一撩袍幅,面无表情坐下,将三根手指搁在沈歆梦伸出的右手手腕上。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缓缓收回手指,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辨不出喜怒。
“霖大哥,梦儿的病情如何?”赵丹娥眼底透着一丝紧张。
“不好。”赵霖淡淡回了一句,起身走到窗前,将紧闭的两扇窗子推开,让它们大敞着,然后负手目不转睛望着院子里的一丛绿竹。
赵丹娥了解这位结拜大哥的性情,知道他在思考,于是蹙着眉,一脸担忧地望着赵霖的背影,没有上前打扰。
半晌之后,赵霖才又淡淡地道:“丹妹,你先将无关人等遣走。”
“好。”赵丹娥吩咐迎夏找个借口将所有下人带离拂云院,让她们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亲眼看着拂云院的人撤走,院门被关上,赵霖才回过身来,先扫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歆梦一眼,然后对赵丹娥道:“她身上的毒不难解,但很费时。你找个借口,我要带她离开一段时间。”
沈歆梦身子一震,眸光闪动了一下。莫非自己和前世一样,已经不知不觉着了林仙儿的道。
“就说梦儿上月落水遗留的病症,需到庄子上静养。”赵丹娥顿住,问赵霖,“霖大哥需要多久时间才能为梦儿解清身上的毒?”
赵霖道:“想要彻底解干净,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这么久?”赵丹娥惊讶不已,回头看歆梦,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心疼。她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解毒的时间越久,说明毒中的越深,或者中的毒越复杂。
赵丹娥去安排女儿到庄子上休养的事,迎夏也忙着在一旁收拾行装。赵霖重新在锦凳上坐下,一瞬不瞬盯着沈歆梦的眸子,心里有些微的惊讶。
他见过太多的病人,不管曾经见过何等世面,又曾经如何处事不惊,一旦涉及自身安危,难免惊惶失措,彷徨不安,甚至痛哭流涕,哀求连连。而她,却安静地坐在床上与他对视着,似乎生死于她不过是平常之事,实在是与她的年纪和身份不相符。
他哪里知道,沈歆梦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乍一听到中毒的噩耗,心情有过波动,但也只是波动而已。尤其是,她听到了赵丹娥兄妹对话中最为关键的部分——她中的毒能够解。
能解就行!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看见她缓缓点了点头,赵霖没有隐瞒,“你中了慢性毒药。下毒的人很狡猾,每次下的量很少,所以之前的大夫没有诊断出来。这一次,你突然昏厥,丹妹放心不下,知道我正好来了京城,便请了我来为你看病。你且放宽心,以舅舅的医术,一定能够帮你解去身上的毒。”
“梦儿先谢过舅舅!”沈歆梦乖巧地道谢,心里却是充满了疑惑。上一世,她嫁给萧奕,多年怀不上子嗣,心急如焚之下,请了这位鬼医舅舅把脉诊治。他的说法和七皇子府家养大夫的一样,宫寒体虚,无法受孕。
她因此一直心存内疚,甘愿自己独守空房,主动让萧奕多去林仙儿房中,还不留余力地帮萧奕达成登上至尊皇位的夙愿。要不是临死前萧奕和林仙儿亲口道破真相,她还会一直误会下去。
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鬼医,怎么会马失前蹄,诊断不出她不能生育的真正原因?是真的误诊了,还是他被萧奕收买了?
但是,她现在还要靠这位舅舅解毒,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疑惑,提醒自己万事小心谨慎,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却也不能杯弓蛇影,错怪好人。
赵霖当天就离开了,说是要先去准备一下沈歆梦解毒需要的药材。
第二日,沈歆梦乘坐马车离开将军府,一路颠簸,前往城郊三十里外的庄子。到了庄子,随行的李妈妈先叮嘱了管理庄子的老王夫妇一番,用完午饭后就向沈歆梦告辞了,带着几个仆妇在黄昏前赶回将军府。
她们一走,在沈歆梦身边伺候的就剩下迎夏和拂云院的一个小丫鬟,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