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皇帝心里还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大痛快。快速批阅了几份奏折后,他便抬头吩咐:“派几个人,好生护送皇后出去。回来之后,叫他们将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的告知朕。”
“皇上,您这是?”王全闻言一惊,面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皇帝冷冷看着他。“叫你去做你就去做,问这么多做什么?”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王全赶紧应着退了出去。走到外面,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嘴角翘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一个小太监连忙迎上来:“王爷爷,皇上又发脾气了?可是为了南边的事情?”
“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好好当你的差,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王全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冷声呵斥。
小太监连连点头,却没有乖乖多问,而是笑眯眯的道:“孙儿不就是觉得奇怪吗?皇上平日里脾气都极好的,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都能平心静气的徐徐图之。就连那天丽妃娘娘那般无理取闹皇上也只是沉下脸,没有发脾气。可是今天,皇后娘娘才进去多大会,出来皇上就又发火了!您说这事怪不怪?”
“好你个臭小子,你是一天到晚在盯着皇上是不是?把皇上的事情打探得这么清楚,你想干什么?”王全一把拎起他的耳朵。
“哎呀爷爷饶命,饶命!”小太监连忙哀叫不停,“孙儿没别的意思啊!不是您一直教导孙儿,要摸清皇上的喜好,千万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以致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你倒是精明,咱家教的话全都记到心里去了!”听到这话,王全才放开手,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计,“既然如此,皇上正好叫咱家挑几个人去伺候皇后娘娘出宫,你也来吧!”
“是,多谢爷爷提拔孙儿!”小太监赶忙道谢,对王全更体贴恭顺了几分。
这些下头的小事,裴映雪和皇帝自然都不会往心里去。
虽说皇帝已经答应了让她代天子前往徐府安抚。不过在出门之前,裴映雪还要换装、准备皇后仪仗、准备各种礼品等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本来她去向皇帝请命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所以想要今天出门是不可能了。
因而第二天上午,裴映雪才终于坐上皇后凤辇,一路往徐府去了。
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雨。到了拂晓时分,雨终于停了,只是却积了一地的黄叶。秋风萧瑟,带来阵阵凉意,令人心里也莫名跟着发寒。
当裴映雪赶到的时候,徐家上下也是一片萧索,就连前来接驾的徐夫人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裴映雪见状,心口猛地一揪。“徐二夫人情况如何?”
“不大好。今早上虽然醒过来了,却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不管臣妇怎么劝都没用。”徐夫人说着,眼圈儿一红,连忙低头擦眼泪。
裴映雪抿唇,正要说话,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小丫鬟走进来,对他们行礼过后,便对裴映雪道:“皇后娘娘,二奶奶请您过去一叙。”
裴映雪才发现,这个丫头赫然便是那天晚上在裴府,陪着陈绮罗一道来见她的那个!如此说来,这个人应该就是陈绮罗的心腹了。
裴映雪今天上门来本来就是为了陈绮罗。现在既然她主动相邀,自己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慢步来到陈绮罗居住的小院,裴映雪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浓重药味刺激得眉头紧皱。
这里不是表哥曾经居住的地方。想必是成亲后徐夫人另外给他挑选的住处吧,地方倒是不错,里头的摆设也十分精良,只是好好的氛围却被满园子的药味给破坏掉了。
小丫鬟撩开一道厚厚的帘子:“皇后娘娘请。”
裴映雪跨步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更为浓郁的苦苦的药味。抬眼看去,只见地上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那个小半个月前才和她见过一面的陈绮罗躺在床上,形容比上次更瘦削了几分。见到她出现,陈绮罗面上挤出一抹浅笑:“你来了。”
裴映雪颔首。“是,我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陈绮罗道,对床前侍奉的人道,“你们都出去,让我和皇后娘娘好生说说话。”
一群人立马鱼贯出去了。只是原本侍奉在床沿的丫头还是将手里捧着的药碗给放在了床头小几上。
“坐。”陈绮罗随即指了指床头一张胡床。
裴映雪撩起裙子坐下了,目光却落在药碗上:“你为什么不喝药?”
“反正是要死的,喝了也不过多活一会儿,但还要遭受更多的痛苦,何必呢?”陈绮罗淡然笑着,艰难一字一字往外蹦。
裴映雪冷冷看着她不语。
陈绮罗又冲她一笑:“今天你过来,其实是为了那张条子上的字吧?你看不懂,对不对?”
裴映雪冷冷瞧着他。“既然知道,你为何还只光秃秃的给我那么一张字条?”
“因为除了这个,我也无从解释起啊!”陈绮罗笑道,“这个东西,你乍一看是觉得不懂。不过再多看几次,多想几次,你就知道了。再不然,你就去找师兄好了,他知道的。只要你问,他也一定会告诉你。不过……”
似乎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她难受的喘了半天,才又抬起头:“你真做好准备要和他说这个了吗?你应该知道,一旦你决定了,那么你也就做好另一个决定了。”
裴映雪眼神微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