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倾买完药后,天已渐渐暗沉,傍晚的凉风带着一丝丝阴凉贯穿了她的身体,让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
越是离家近,心越跳得快。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很慌,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她走到卫府大门前,抬头看着这个朱漆大门,铜环厚重,透着一股子让人压抑的庄严,门口两尊石狮无声地张扬着他们不怒而威得气势,门口摇曳的两盏大红灯笼微微亮着,凉风一过,吹得灯火明明灭灭,无端端增添了万般寒意。
卫文倾捏了捏手里的药包,拢了下身上那件披风,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抬脚走了。
正门,从来不是她能走的门。她也从未从正门进出过。虽然从正门进去,比较近,但她还是舍近求远,从后门进去。
卫文倾费了大力气绕了一圈,终于走到卫府后门。
后门同样紧闭。卫文倾上前拍门:“江伯,开门,我是文倾,我回来了。”
江伯是卫府几十年的老家丁了,为人宽厚老实,对卫文倾母女也极为和善,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为难。卫文倾进出卫府,都是从这里,江伯给开的门,所以,卫文倾跟江伯,算是很熟悉,也很亲近。
但这一次,卫文倾拍了许久的门,后门还是如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卫文倾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院子里不见半丝光亮,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活像一处荒野。
怎么了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卫文倾心里一紧,想了想,便抬脚往西面而去。
这里有一条胡同,不足卫文倾的一臂宽,狭窄幽深,还很潮湿。
两边的红砖墙高高围起,一边是卫家的,另一边是邻居席家。
席家是什么人,卫文倾并不知道,只知道席家也在朝为官,和大伯似乎有点嫌隙,两家并没有往来。这条胡同的围墙里,两家都种了梧桐,此时深秋,梧桐叶都凋零飘落,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条胡同,卫文倾的小脚一踩上去,就发出一阵酥软的破碎声,卫文倾心中有些慌,总觉得脚都软了,扶着墙的手,也沁出了汗。
“再坚持一会,就一会!”卫文倾喃喃出声,给自己壮胆。眼睛看着前方,脚下的步子走一步就数一下:“一步,两步,三步……”
她记得在院子里曾经丈量过,大约一百二十三步的距离处,有一个狗洞,不大,大约能容下她一个人有余。虽然那周围长满了草,但不妨碍她躬身钻进去。
“一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九……”嗯,还有三步!距离越近,卫文倾就越高兴了起来。她拿脚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索起来,脚步落下也更加小心。
但……这一步落下时,那感觉和方才不同,软绵绵的,不像是踩在树叶上,倒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的东西,还动了一下。
“啊!”卫文倾吓得急忙将脚收回来,身子也往后靠了靠,抵在席家的围墙上。
她没有火折子,这条胡同被两边的梧桐树遮挡,天上的月色不明,投射下来的斑驳月影只隐约能看清眼前的无根手指头,至于地上是什么东西,她是一点也看不清的。
但,她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气,淡淡的,不太浓,似乎是用什么刻意掩盖了一样。
是个人么?还受伤了?卫文倾还在猜测,下一刻,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冰凉泛着寒意的金属,是一把锋利的剑,同时头上传来一声冰寒透着杀意的男音。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问完话,手里的剑更近了一点,卫文倾感觉到脖子处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同时一丝丝疼传遍了全身。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身上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手心里的汗水几乎能滴下来。
怎么办?要不要说实话?说实话会不会被杀掉?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快说!”见卫文倾许久不答,那人声音更加急躁起来。
“我……我路过,要回家!”卫文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
谁知她的回答,对方并不满意,冷哼了一声道:“这条胡同经年不见人气,你怎么回家会路过这里,骗谁?”
对方说话的功夫,卫文倾已经想出了对词:“出门买药,贪玩耽搁了时间,所以想抄近路。”
说着她就将手中的药包高高举起,那人凑过来,似乎是拿鼻尖闻了闻,感觉卫文倾不是在说谎,手中的剑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而后,他瘫坐在地上,剑也被他扔在了一边,地上的梧桐叶厚厚的,这么一折腾,就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卫文倾蹲下来,就着微微的一点点光,费劲地看着眼前得这个人。应该是穿得黑色紧身衣,头发扎在脑后,干净利落,长得很好看,眉毛很浓,像是一个她曾幻想过的侠客模样,卫文倾似乎方才的恐惧害怕都消失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褐色的瞳眸里闪着兴奋和探究:“哥哥,你是侠客么?”
那人似乎愣了下:“什么?”
卫文倾道:“江湖,侠客,嗯,就是拿着一把剑,浪迹天涯的那种,哥哥你是么?”可能是因为兴奋,卫文倾有些语无伦次,但眼睛里的神采却越发光亮,似乎照亮了这一条阴暗的胡同。
那人冷笑了声:“嗯,浪迹天涯,因为没有家。”
“……没有……家么?”卫文倾愣了一下,抿了抿唇。
她有家,家里有她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