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頌哪里还听得进去锦娘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被陆玲儿搂在怀里的如同木偶一般的章天赐。
难道真的就不能再见面了吗?
难道就因为她生在了青楼,有一个做了头牌的娘亲,就不能在章天赐的生活之中有一席之地了么?
难道一个她,就能成为章天赐未来人生的阻碍了么?
潇頌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道。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和章天赐接触,不能和章天赐成为朋友?
为什么,对于小小的天赐,陆玲儿竟是如此的残忍。
又是为什么,他明明不愿意,却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
各种各样的情绪冲击着潇頌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神经,直叫她难以喘息。
难道一直都是她太过于没心没肺了?
她从来都没有认同她这一世的身份,所以面对章天赐,她从来都是戏谑的,都是满不在乎的。
可是……
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让潇頌自我谴责。
她又有什么好的,能让一个人为了她如此这般呢?
锦娘见潇頌晃晃悠悠地,最终还是一闭眼,向后到了过去。
“潇儿!”
终于,眼前一黑,潇頌还是失去了意识,倒在了锦娘的怀里。
可是这一次,在场的章天赐,再也没能紧张兮兮地奔到潇頌的身边,问这问那的讨人嫌了。
那个熟悉的,令人反感的窸窸窣窣的询问声,终究还是没有因着潇頌的昏倒而想起。
“好,这样挺好的。”
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啰嗦声,潇頌苦涩地想到。
眼角滑落的泪滴,不再晶莹剔透,而像是被雾水蒙住了一般的模糊。
究竟,这颗心,还似不似原本般淡然呢?
…………
三日了,潇頌只是昏迷不醒,全城所有说的上名号的郎中,都已经让锦娘请了个遍,但是依旧是束手无措。
锦娘和可心几乎熬尽了心思,哭干了眼泪。
就连一直对潇頌假模假式的小琴,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只是潇頌依旧一点好转的意向都没有。
在古代,孩子都是很难将养的。
年幼夭折的大有人在。
“为什么还不醒,郎中你倒是好好看看。”
“潇儿,你醒醒,看看娘亲,看看大娘。”
“来,潇儿,吃药了。”
“郎中,潇儿可有好转了?”
…………
焦急的询问和呼唤,一直不绝于耳。
潇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沉重的梦。
这个梦里,有现代都市的灯红酒绿,也有古代青楼的迎来送往。
有西装革履的衣冠qín_shòu,也有不宜绸缎的谦谦君子。
有整容假脸的三流外围,也有细致白嫩的人间尤物。
有她又爱又恨却不能成为眷属的所爱,更有不爱不恨却为了她当众发誓的小小少年。
这个梦,太过于冗长,太过于复杂,太过于心痛。
潇頌不知道,这纷纷扰扰的前世今生,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归属。
她应该何去何从,哪里才是她的宿命。
“不要,不要不要!”
终于,潇頌像是被一个绝大的黑洞吸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同样坠入这黑洞的,还有潇頌身边的所有人事物。
她伸手去抓,奋尽全力去挽留,然而却是徒劳。
那个黑色的凶手,张开了大嘴,将她身边的一切掠夺,毫不留情。
尽管拼尽全力,依旧是什么都留不住。
她只能无力地承受着,无力地眼睁睁地看着就连自己,最终都被黑暗吞噬。
“一天天总是不要不要的。”
已经连续三天三夜的守护,终究还是熬坏了所有的人。
锦娘劝了又劝,大家才肯回去休息一下。
这样,也给了天赐进来的机会。
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直稚嫩的小手,抚上了潇頌的脸颊。
这究竟是一个多么黑暗的夜晚啊,就连章天赐,也是第一次见过而已。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电闪雷鸣,暴雨肆虐。
可是他却庆幸这样的天气。
以为那黑暗,和那雨声,可以将他的一切行踪隐瞒。
不会有人看到他,也不会有人听到他。
这样一来,他就能偷偷地跑出来,见上潇頌一面了。
平凡人所羡慕的豪门大院,对于章天赐来说,就是一个与生俱来的牢笼,将他紧紧捆绑。
他,很担心她。
尽管这样做是有悖誓言的,可是她迟迟未见痊愈的消息,叫他实在无法安心。
湿哒哒的小身子,身上的衣服,几乎就要因为重力从他的身上滑落。
长长的睫毛上,不断地落下残留的雨水。
“你还好么?”
潇頌不安稳地睡着,“是在做噩梦对不对?”
那紧皱地眉头,看着叫人揪心。
小小的手指,想要去拨开潇頌的烦心事。
“不,不,不要,不要。”
潇頌不安地梦语,更加叫人心疼。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章天赐不由得自责,如若不是他的身份,再或者不是他的纠缠,潇頌就不会有这样异常灾难了。
“潇潇,是我害了你,可是你不要不理我,你醒来好不好?”
天赐握着潇頌的手,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力量传递给潇頌。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简单又天真,可是却那么的真挚。
因为寒冷而不断颤抖的章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