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阿锦都是背着我在外头的首饰店铺中接一些小生意赚钱度日。一年多以前,她背着我给大公主做了一件首饰,带回来很多钱。她怕我责罚,将钱藏起来。”
傅承宣:“那……后、后来呢?”
陆姑姑站的久了,就着一旁的板凳坐了下来,傅承宣赶紧陪着一起坐下,耐心的听着。
“是我不争气,又生了一场病。原本我并不想浪费药钱,可她眼睛都不眨的拿出一笔钱,这才被我发现。那时候我不分青红皂白,将她狠狠地罚了一顿,让她在这里跪了一夜,那时候我还呵斥她,让她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那时候,我一门心思的觉得她是仗着自己有些手艺便四处卖弄赚钱,我怕她与人攀比,不知天高地厚;更怕祖先怪罪,死后无安宁。”
傅承宣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陆锦往日做工的小矮桌子。外面的光线从窗棂投射进来,将那方寸之地照亮。恍惚间,傅承宣仿佛看到了陆锦背对着他跪坐在矮桌前,垂首做事的背影。
陆姑姑还在回想着从前:“在那之后,虞意私下在大梁城中买了一间珍工馆。自那以后,阿锦便不必再四处奔波找活儿干。且因为她手艺好,大公主更是喜欢她,日子才算是安定下来。那时候,我也是后悔的。这个孩子一直在努力的赚钱养活我这个非亲非故的姑姑,我却总是误解她。想来,这么多年,她心中必然也想着,我之所以这么严厉的对她,是因为我们并无血缘,是我让这个孩子寒了心。”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陆姑姑对傅承宣笑了笑:“你方才问道虞意,莫不是误会虞意阿锦有什么?其实你大可放心,阿锦对世子,只有感激之情。世子毕竟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她是知恩图报。”
看到陆姑姑也在为虞意和陆锦辩解,傅承宣赶紧摇摇头:“姑姑,您误会了,我没有胡思乱想什么,阿锦的为人,我很相信!”
见到陆姑姑神色稍霁,傅承宣抿了抿唇,继而道:“姑姑,我觉得,阿锦其实十分的在意你。倘若她知道您生病了,必然会着急,她是真的太忙了,所以才没能回来……”
“我明白。”陆姑姑淡淡的打断了傅承宣的话,垂首笑了笑:“一连病了这么多天,身边却没了阿锦,我才真正感觉到阿锦这些年为我这个姑姑尽了多少心。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现在,只要阿锦过得好,我便也就心安了。其他的,你们都不用担心。”
陆姑姑脸上有了疲惫之色,傅承宣知道她有些累了,赶紧结束了话题,送陆姑姑回去休息。
和上次一样,陆姑姑只说让他走的时候直接走,不必再打招呼。
安置好了陆姑姑,傅承宣回到工坊中,蹲在陆锦的大箱子前翻看着她的东西。
陆锦留下来的练手做出来的玩意儿十分的有趣,下至她自己做的双发弹弓,上至那些最普通的木头雕刻出的栩栩如生之物,一件一件,似乎都在无声的诉说着她这些年的所有。这里,就是她的所有。
傅承宣蹲在那里翻找了很久,什么东西好像都能把玩半天。
原来,陆锦也不是天生就那么厉害,她也有做的十分好笑的东西,好比那烧得普普通通的碗,捏的面目全非的泥娃娃,更有最初时候雕刻出的几根带倒刺的木簪子,傅承宣看着都忍不住笑出来。
若是那这个去给他娘,给国子监的同窗去看,告诉他们这是伟大的陆博士做出来的东西,只怕会让所有人笑掉大牙。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傅承宣这个时候拿不了太多,索性将那几个“黑历史”包起来打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想着陆姑姑的话,傅承宣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
这么多年以来,他身为傅家长子,养尊处优,横行霸道,好像闯什么祸都毫不在意。他的人生太过顺利,所以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叫做艰辛。
如果说最开始去陆府,心中是带着缘分妙不可言这样美好而奇妙的旖旎想法,描摹着自己与陆锦在同一个地方频频擦肩而过,却因为怎样的缘分迸发而纠缠在一起。那么现在,他只会忍不住的去想,这擦肩而过的八年时间,他犯浑的时候,也许她正在奔走干活;他和父亲执拗顶撞的时候,也许她正在努力养活陆姑姑;他成天无法无天唯我独尊的时候,也许她正在努力的按照姑姑的意思低调谦逊,光芒尽收。
他们并不是为了遇见的那一刻,走过这么些年,而是一直走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偶然遇见。
傅承宣心中的感觉,渐渐地变得清晰而真实。
心疼,也庆幸。
回到府中,傅承宣心中还有满满的感慨,却不料,有贵客到访。
自从上次发簪一案之后,大公主几乎没有再见过陆锦。而这一次,陆锦受伤,她竟亲自上门探望。
补品摆满了整个前厅,很符合大公主一向的行事作风,傅承宣回来的时候,大公主正在卧房与陆锦说话。在傅承宣进房间以前,阿宝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报告军情。
“少爷,大公主正在和少夫人说话呢!”
傅承宣点点头,都不用他多问,阿宝已经知无不言了。
不过这大公主也真是性子高傲,咱们府里一众的下人,她都跟瞧不上眼似的,全都由自己带来的下人伺候着,和少夫人说话的时候,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