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总会有日头正好的时候。

陆时在床上躺倒快要发霉,终于忍不住爬起来了。

——反正现在眼前既没有夏妈妈的温柔攻势,又没有那个烦人的夏永川的碍眼,偷偷晒晒太阳应该没什么。

自从醒过来,他已经被逼着在床上呆了三天了。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其他时间都呆着不动。

前一世……不错!他已经认命了。

前一世他以为他行将就木,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可谁知转眼间到了这里,这里……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青砖碧瓦,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都没有。

有的只是鸡鸣狗叫,土黄色的砖房随处可见。

乡间的黄泥小路,冬日里因为寒冷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大块,曾经有积雪为融化的地方直接被低温冻成了冰面制成的镜子,光可鉴人。

陆时晒着久违的太阳,浑身暖洋洋的。

——多久没晒过太阳了?好像很久了吧。

陆时眯着眼睛直视太阳。

那颗耀眼的球状物在高远的空中会呈现如月牙一般交错的景象。

此刻,雪停了。

地上的积雪被扫到了一遍,堆成了一座小山。

自从前世被从陆府里赶出来,慌忙逃窜中,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的他,在第一个冬日没养好身子,病倒了之后,缺少了银子看大夫,于是彻底落了病根儿。

每年冬日都是缠*绵床榻,反反复复的病。

拖了四年后,终于……就那样去了。

不过那个死法,他还真是没想到。

孤苦伶仃,身边没人,就连福生都离开了。

呵呵,人往高处走,福生啊福生,就连跟随了他十三年之久的福生都离开他了,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人与人相处,真情……总是以利益来衡量的。

陆时放下了遮挡在眼前的右手,脚踩在雪地上,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虽然只是新下的薄薄一层,他还是有些湿了鞋子。

不远处一个人影蹲在那里似乎在干些什么,陆时有些好奇,躺在床上几天,说实话,除了那天没穿鞋跑了出去,他似乎都没机会看看这个叫做红乡县的地方。

他轻轻的走,但是踩雪的声音暴露了他的行踪。

“谁?”那是夏妈妈温柔的女声,她手中握着一把碧绿色的植物,另一只手还在采摘着,“是小时呀,你怎么就起来了?快去躺着,身子还没大好,医生说了好好休息着,要不会落下病根儿的。”

病根儿?他自是知道的。前世就是这样,让他一辈子艰难。

这是一小块用篱笆围起来的小菜园,这时候正是冬时令,百草凋零,适合的蔬菜极少,整个菜园大致是二十几个平米,说来也算是挺大的了。

这时候只在中间种了一小块的白菜,靠近右边的地方种了不到一平米的、这冬日里极少见的翠色。

“这是水芹?”陆时凑近了一点,弯了点腰,定睛一看。

他以前还蛮喜欢吃的,尤其是在梅西山上的时候,特意种了一点,山野清供嘛,总是自在逍遥,看重的是写意和自然天成。

真是怀念啊。

突然脑海里就浮现了一道菜。

曾经他极喜欢的一道。

他自负风雅,那道菜既符合他的要求。

极简、极雅。

但是,很少人能够享受的来其中的滋味儿。

真是可惜。

他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不爱吃?”

夏妈妈看着陆时盯着她手里的芹菜摇了摇头,以为他是不喜欢。毕竟永川这孩子也不太能吃这个味儿。

“要不今晚我就不用它了,你和永川另外煮?他也不太爱吃。”

夏妈妈惋惜的看了一眼。

“怎么会?水芹可是很好的呢。”陆时眯了眼睛,谁要和那个乱臣贼子一样,他喜欢这个还来不及呢。

“我很爱吃呢。我曾于书上看过,芹菜性凉,平肝健胃,味甘辛而无毒,可多食之。我以前很喜欢吃。”

“小时懂的东西真多,这么小就看得懂书了。哪像我家永川,白白大了你两岁,字还不会几个。怎么说也不听。”夏妈妈叹了一口气,握着手中的几根芹菜朝着菜园子走出来,顺手关上了篱笆的门。

怎么?难道他表现的非常不合群?可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被父亲逼着学一些《孟子》之类的四书了,可是他偏偏不爱看那些正统的书,被父亲骂着骂着,他还是翻着那些乱七八糟被父亲唾骂的书看,久而久之父亲可不管他了。

毕竟哥哥那样的优秀,他作为幺子,身体又不好,只适合享乐,必须有人服侍才好。

记得哥哥曾经说过,他这个人天生的闲人一个,吃不得苦,也累不得,只好日日养着,像是一尊大佛。

当时他笑着笑着躲开。

那样的美好时日,早已只存在于记忆中了。

不知道哥哥在藏北过得可好?

“小时啊,你快回去吧,穿得这样少,想要出来也得多穿一件才好。永川,快过来!又到哪里玩儿去了,字写了没?小时比你小这么多人家都能看书了,你快回去帮小时取件衣服来。”

永川应了一声,正要撒腿就跑,夏妈妈眼尖的看到永川浑身脏兮兮的。

她立马拉下了脸,虽然她为人平时是温柔可亲,但是对待永川的问题上总是十分严厉的。他的父亲就是个粗人,而夏妈妈曾经还是一个知识分子,只顾过……当初文***革,她的父亲夏明德也是被批**斗的那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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