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潺潺瞧了他一眼,这才慢慢站起来,“那能把你这半个月欠我的糖人攒下来,以后等我牙好了送我吗?”
谢崇意觉得自己做学徒的那点钱通通都给她买糖了,好在他什么都不需要自己买,点着头说道,“好好好。”
陆芷心觉满意,又舔了舔有点松动的门牙,有点小疼,但是更多的是痒。她伸手拨了拨,又晃了晃,拔了拔,忽然手指一空,一颗糯米白牙就掉了下来。那本来很痒的地方,现在不痒了,但也不算很疼。
谢崇意见她停步蹲身,正要喊她不要磨蹭,就见她抬手,抓了自己的巴掌将一颗牙放在掌心,咧嘴说道,“嫂子说下牙要扔屋顶去,才会往上长,你帮我扔吧。”
“……”许是自然脱落的牙,不是硬拔的,也不见渗血,但缺了一处,看着实在很滑稽……他憋不住笑了笑,去了她的房前,将那牙扔上去,再瞧她,又笑了起来。
陆芷捂了嘴,宁愿牙齿一直疼一直痒,也不想被他这么笑。她又舔了舔其它几个松动的牙,想到酒婆的满口空,忽然觉得不开心了。
谢崇意见她不哭不闹,越发懂事听话,又想起这事本该她爹娘做的。他默了默,说道,“先去含口水,免得流血。等会谢三哥带你去吃饺子。”
她收了心思,说道,“要肉馅的。”
谢崇意摸了摸口袋,还有余钱,“好。”
简单处理了下牙槽,并没什么事。谢崇意才领她出门,去那水饺摊子叫了一碗饺子,让掌柜不要加葱,拿了勺子和筷子递给她,“吃吧。”
陆芷问道,“谢三哥哥不吃吗?”
“不爱吃。”谢崇意又说道,“牙刚掉,吹冷了再吃,不然烫。”
“嗯。”
一碗饺子不过七八个,很快就能吃完,于陆芷来说也已足够。谢崇意去掌柜那付账,数了数铜板,刚好够一碗的钱。他抖了抖空荡荡的钱袋,塞回怀里,回到桌前,却见她一直盯看一处,饺子还有两个没吃完。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阿芷?”
陆芷连眼都没眨,只是盯看对面。谢崇意往那看去,只见那边有三四个人在一个烧饼摊子前说话,不知在问什么,等看清其中一人,猛地站起来,“陆大哥。”
陆芷突然尖叫起来,差点没从长凳上摔下来,没命似的往人群中跑去。谢崇意也被她吓了一跳,好在跑得比她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阿芷!”
这边忽然的骚动引得陆正禹也回头往那看去,饶是往来的人那么多,却还是看见了妹妹。他怔了片刻,便往那边跑去,“阿芷!”
陆芷满眼惊恐,见那人往这过来,更是惊叫着紧抓谢崇意的衣襟,勒得他都快断气了,捉了她的手要挪开,却发现她力气大得惊人。脑袋直往他身上拱,像要从他身上钻出个洞好躲起来,顶得他心口都疼了。
陆正禹见她惊慌,不知何故,手刚碰她的背,却见她浑身一抖,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谢崇意差点没被她吓死,“阿芷?阿芷?”
俏脸苍白,唤她不行。谢崇意也无暇多和陆正禹叙旧,“先去仁医堂。”
陆正禹焦急跟在后面,本是和下人分做两路打听衙门,谁想刚下车问了两句话,就看见了妹妹。他跟着去了仁医堂,等邵大夫把脉完了,低声问道,“我妹妹怎么了?”
“心悸。病来急速,是曾受过惊吓所致,方才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谢崇意看了陆正禹一眼,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邵大夫沉思片刻,说道,“那许是她对亲人忧思过度却思而不得,又许是看见亲人又想起双亲,一时经受不住,才犯了病。这病难医,尤其是对孩童而言,怕是会一世隐疾。”
陆正禹面色苍白,不知妹妹在被人牙子带走之后,受了什么苦。是他这做兄长的没有尽责,才让妹妹得了这种病。他坐在一旁,许久说不出话。
谢崇意也坐了一会,又看看陆芷,俏白的脸双眸紧闭,哪怕是在梦中,也紧皱眉头,和今年刚到谢家时实在太像。好不容易才让她愿意开口说话,愿意跟他畅谈,却又……
陆正禹示意他出去,他才起身跟出,将门轻关。
“陆大哥?”
“嗯。”陆正禹回神说道,“我回了一趟镇上,齐老爷说你们搬到这来了,阿芷也找到了,所以我便过来。谁知道刚到这,就看见你们了。阿芷她……”
谢崇意说道,“阿芷去年被人牙子捉走后,被过路的一位京官所救。但阿芷吞服了mí_yào,又受了惊吓,脑子记不太清楚事了,就被京官带到京城抚养,也没受苦,陆大哥不必担心。后来我二哥进京赶考,巧遇了她,就将她带回。对了,二哥他还带着阿芷去鹤州徐家找你,可是那管家却说你走了。二哥他找不到你,信也不见回,唯有一起带到这里。”
那管家隐瞒的事陆正禹如今还不得空想,只是他心里隐隐清楚……不提先了,能找到妹妹就好,“那你二哥二嫂呢?”
“今日不休沐,二哥应当在衙门当差。我娘嫂子她们都在内衙住,等阿芷醒了,我领你过去。”
陆正禹见了他已如同见了亲人,知道各人安然,也十分安心,便和他一起坐在一旁等妹妹醒来。
陆芷没有要醒的迹象,反倒是在梦里打了几个冷噤,像是做了噩梦般。
谢崇意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