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哥儿见来了一群人上门讨债,个个满脸横肉,手中都带着家伙。在多年不见得姨奶奶跟前闹这么一出,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想把事情搞大被父亲知晓。老太太自然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况且现在是多事之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看了看借据,对领头的人说道:“我孙子借了贵庄的银子,这个账我认!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商量,你们这样咋咋呼呼,把人家店里的客人都吓到了。我们又有女眷,被惊到了可不能轻易了事。我看你是这里面管事的,不妨跟我去楼上说话。”
老太太可是架势十足,别看头发已经花白,面对他们这些地痞无赖却是半点不慌张。她心里有底,再怎么都不会吃亏,只不过是磕碜好看的事。
那管事的人听见这番话,再瞧老太太的气势,语气稍微软了些,“老夫人是明白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自然,我说了,没有人想要赖账!”老太太把他请到楼上房间,迅哥儿和常存相陪。幼仪和韦汝两个人在另外的房间,老太太让人陪着不许她们出来。剩下的小厮、随从留在楼下跟那伙人大眼瞪小眼,只等着上面的消息。
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迅哥儿和常存分立左右。那迅哥儿因为惹了事端,站得规矩溜直,常存在姑母跟前也是不敢逾越。老太太并不着急说话,而是端起茶杯慢慢的用茶盖抚着飘在上面的茶叶。
乡村小镇,几遍是用最好的茶叶,也不及之前享用的茶叶整齐味道好。她把茶杯放到嘴边,眉头微皱了一下,终究是没喝下去。
那无赖头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排场?他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到底是有些不敢太造次。
“我孙子欠了你银子,不假!可这短短三天的功夫,就从二百两变成一千两,有些说不过去吧。”老太太缓缓放下茶杯,慢声细语的开口了。
“老夫人,我们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不欺不诈!”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又多了几分市井狡诈,“我们虽然是地下钱庄,却是童叟无欺啊。我瞧着老夫人不是缺银子的主,还是花钱买个清净,免得哄哄扬扬闹得远近皆知。”他倒是听出老太太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可迅哥儿的口音却熟悉,他有些拿不准这祖孙几人的来历,所以话里话外带着试探。
这人倒是有些心称,这就好办,比遇见二愣子要强得多。有心机才好,最起码能听得懂她说得话!
“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老太太听见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是从外地来走亲戚的,偏生赶上惠州那边行不通。亲戚家里惦记,就打发了晚辈来侍候使唤,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外甥孙子。眼下不在惠州,他老子不在跟前,不然也不用我因为这千把两银子废话!正如你所言,为了银子丢了脸面不值得,所以也不需要报什么名号吓唬人。既然我这外甥孙子承认借了银子,我还!”说完瞥了迅哥儿一眼。
迅哥儿赶忙往后缩了一下,垂下头有些讪讪的。
“老夫人真是爽利人,那小人就多谢了。”他听出来了,借钱的公子是惠州大户人家的,估计是害怕家里长辈苛责才不敢报真实的名号,什么黄公子纯是糊弄人的。惠州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没多少,随便拎出一家都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招惹起的。这是赶上惠州跟这里断了消息,不然这事可不能这样轻而易举的了解。他想到这里态度又卑躬了几分,想要说点奉承话又不敢随意开口了。
“不过……”老太太话锋一转,说了一半停下把茶杯端起来。她似乎是忘记了这茶叶的劣质,到了嘴边闻见味道才嫌弃的再次放下。
“我这外甥孙子家里也有几家当铺和钱庄,给族里不成器的子孙找个事干,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老太太的话让他心下一惊,他是个聪明人,在心里稍微想了一下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家在惠州,有当铺和钱庄,而且人家似乎不把这当成什么了不得的生意,除了贺家还有谁?
他抬眼狠狠瞧了迅哥儿几眼,心里合计着他的身份。若是贺府旁系洱海好办些,假若是嫡派子孙……他不敢往下面想,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沁出来的汗珠。
“一千两我没有,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老太太冷眼看了他一下,“二百两,三天,我给你五十两的利息!”
“这也太少了!”他听了差点跳起来,一千两缩水到五十两,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干这行好几年,也碰到过不想给利息的,可他们赚的就是这个钱有的是办法,到最后都乖乖掏了。偶尔碰到硬茬少给点,也差不了这么多啊!
老太太看见他的样子满脸淡然,把手上镶着祖母绿宝石戒指摘下来,又让陆嬷嬷拿来一包银子,一共是二百五十两。
“你有两个选择,把银子拿走借据留下,或者把这个戒指拿走,它不值一千也值八百。”老太太让陆嬷嬷把两样东西放在托盘里,端到他跟前任他选择。
那戒指正中央是一块绿得快滴出水来的祖母绿,看着品相极好,肯定值钱。他伸出手去要拿,刚刚到近前就听见老太太又说道:“这戒指不是一般首饰,估计在小地方没有人敢收。若是你想换成银子,怕还是要到惠州去才成!”
听见这话,他的手缩了回去。换不成银子等于废铁,可要是到惠州去换,这不是跑到人家家门口去了吗?若那小子真是贺家嫡派的子孙,他还能有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