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来这里干什么?”
申敏雪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很想反问回去:“你不是也在这里吗。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到酒店的顶楼天台来干什么?”
当然,这么欲盖弥彰、不自然转移视线的做法并不是上上之选,申敏雪宁可打着哈哈说自己睡不着出来溜达,也好过那样跳脚去攀咬对方。
【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相互有一些秘密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雪微笑着说出因为气闷出来逛逛。言下之意就是对李润成表示——我不好奇你半夜在酒店顶楼干什么,你也不要探寻我上来的原因。
李润成摸摸鼻子,一时间居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Д ̄)┍
“那么,来一罐?”李润成背靠着墙坐着,推了推自己身边排成一行的啤酒易拉罐子,很随意地问,这样随性的一面倒是从来没在申敏雪面前露出过。
【看来对方心情不美好。】小雪觉得这种时候要是开口赶人走,一来不近人情,二来还会加重对方好奇心。
“噗哧——”是申敏雪拉开易拉罐的声音。
李润成抬头看到小雪还真的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就往她自己嘴里倒进去,顿时岔了一口气:“咳咳咳——你?”因为这样豪爽的一面,也是申敏雪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过的。
“怎么,难道你刚才只是假装大方而已,实际上并不想请我喝酒?”可不要小看了前女博士,当年读博的时候,她跟着的导师是东北人,喝酒不含糊,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跟着这样的博导,耳濡目染,申敏雪的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至少这样罐装的啤酒,来个十听八听不是问题——只有一点不好:胀肚子。
李润成明知小雪是开玩笑,自然不会在纠结于这些,他举高手臂对申敏雪自然下垂握着的易拉罐轻轻一碰:“干杯。”
一个是满腹愁肠借酒浇愁;
一个是心有旁骛心不在焉;
只有巴掌少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不懂罐子里有什么好喝的。
李润成的愁自然就是因为父亲李真彪而产生的。
他真的不懂,报仇有那么重要吗?
以前他一直生活在金三角,根本没机会知识全部是父亲手底下的人教的,来到美国之后才发现,原来生活在一个社会里,人是要遵守各种规律的。从自然规律到社会准则,违背规律行事的后果很严重。
父亲为了救自己断了一条腿,又不肯好好休养,那就是在透支他的生命,违背生物的自然规律;而他为了壮大实力报仇,制造贩卖/毒/品、走私军/火,触犯多个国家的法律,已经是走在刀尖上了。
在金三角的时候觉得父亲是伟岸的,并且无所不能,可是离开了那方寸之地,李润成才知道自己以前是井底之蛙。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外头多的是智商高达两百的天才、多得是身手矫健的雇佣兵、多得是满脑子算计的政客、多得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
李润成越是看到这个社会上所谓“政府”的职能与权力,就越是为自己父亲正在走的路而担心——区区几人/几十人/几百人,根本没有办法和一个国家职能部门中的领导人相抗衡。
哪怕是再厉害的杀手也没办法于千军万马、天罗地网中取人性命而不露痕迹、安然脱身。
李润成劝说了父亲好多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不,是自己单方面的挫败。父亲李真彪的固执程度超乎常人!
原本暑假想要回金三角的李润成正是在假期开始之后,和他父亲在关于选择怎么样的方式报仇又产生了分歧。最后李润成也没回去,幸而有本这个好基友忽然联系,不然整个暑假,他都会无比烦闷。也许会在半个月二十天后向自己的父亲妥协,毕竟他是父亲,自己唯一的亲人。
“干杯。”申敏雪不知道李润成在愁什么,但是无非就是报仇之事吧。仰头再喝一口,申敏雪也学着李润成的样子靠墙坐下,幸好为了行动方便,穿的是裤子。
酒入愁肠,李润成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如果你和你的父亲对于某一件事的看法不一样;或者更确切地说,在要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准备采取的方式不同,你会怎么办?”
“求同存异喽。”
“求同存异?”
“这是种花家一位伟大的人说的,是处理复杂关系、解决复杂矛盾一以贯之的思想方法和行为模式。‘共同点是基本的,分歧是局部的,可以求同存异’——你都说了,我和我爸都准备要做某一件事情,那么只是手段不同而已,最终目的却是一样的。可以先言语沟通达成一致;实在不行再用激将法,以时间为限,两人用各自的方法,看看各自的效果,时间总会证明谁是更合适的。不过说句实在话,基本上都是家长输给孩子的。”
李润成已经有些微醺了,不然也不会忍不住将这个假设说给小雪听。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哪怕是发烧到神志不清醒,父亲也不停止对自己的训练、抑或者是当年父亲举着枪让自己选择如何对待背叛大本营的叔叔之事——自己当时肯定是哀求过的,可是父亲的心似乎像是石头一样坚硬,每每有分歧,妥协的都是自己。也只有裴大叔会觉得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他就是刀子嘴刀子心。
啤酒致人微醺,但是未来的城市猎人现在身手就已经很不错了,微醺并不代表不清醒,也不代表可以被人随意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