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棠看着石嘉信手上那个信封,却没有伸手去接,信封是牛皮纸做的,现在已经很少用了——又是没完没了的盛家,秦家,秦家,盛家,她有一种夺过来撕得粉碎的冲动,似乎那样,可以把这种糟心的关系一并撕没了,而接过来,就意味着所谓的再世为人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言,活着一日,秦家盛家就笼在头上一日,永远晒不到人间的清平日光。
见季棠棠没有接,石嘉信把她把信封搁到床头柜上:“其它没什么了,咱们或许永远不见,或许……在八万大山见。”
石嘉信说完,特意顿了顿,见季棠棠没有再接话的意思,也就识趣的离开。
季棠棠一直看那个信封,心里头天人交战:实在不想接过来,实在不想打开——好不容易活着,好不容易有一个前方有路的开始,能不能不要刚迈步就乌云盖顶云遮雾罩?
门轻微的一声响,岳峰进来了,季棠棠浑身一颤,飞快地伸手把信抓过来塞到床垫子底下,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岳峰没有察觉出异样,直接走过来坐下,季棠棠抬头微笑:“他们走了?”
岳峰点头:“你们在这里的时候,尤思跟我聊了挺久的。”
季棠棠有点意外:“聊什么?”
岳峰犹豫了一下:“她问我,如果我有女朋友,女朋友又被人……欺负了,我会不会嫌弃。”
季棠棠叹了口气,问岳峰:“你会嫌弃吗?”
岳峰没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回答尤思的,只是翻了季棠棠老大一个白眼:“我有病吧,去操心这种如果假如的事,我有那心思,好好看着女朋友,不让她被人欺负比什么都强……我说,你还睡不睡觉了?”
一说起这个,季棠棠比谁都忧郁:“我是想睡来着,可是头一挨到枕头就疼。”
岳峰愣了一下,扳过她的脑袋过来看,季棠棠疼的吸气:“别别别,疼疼疼……”
明显一个山包,岳峰倒吸一口凉气:“后脑勺是怎么了?”
“叫人抓着头发往地上撞的。”
岳峰瞪着她,心里头火蹭蹭的,想来想去,觉得最可气的就是她:“怎么没把你给撞死呢?”
季棠棠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还回了一句:“脑壳硬呗。”
岳峰被她给气乐了,顿了顿,没好气地靠着床倚板坐到床上,顺手把枕头垫到背后:“过来过来。”
季棠棠还没整明白,被岳峰拉到怀里,两手拨着她的脖子摆了个位置,尽量不碰后脑,脸贴着他胸膛:“猪就是笨死的,睡觉都不会。”
季棠棠脸颊一热,心里头却暖暖的,就这么被他搂着没作声,过了会忽然就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岳峰:“这心跳的够厉害的啊……”
岳峰气坏了,腾一下坐起身来,伸手就把她往外推:“走走走,爷不伺候了。”
季棠棠咯咯笑着把岳峰拽住:“睡觉,睡觉,我老实睡觉。”
岳峰咬牙切齿:“再唧唧歪歪马上打个车把你送回去埋了。”
季棠棠老实了,安安静静伏在他怀里,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岳峰,我给你提个醒啊……”
岳峰听她说的郑重,还以为要说什么,哪晓得她紧接着就来了一句:“市区的出租车是不可能接去雅丹的生意的,因为得空车返。”
岳峰给磨的没脾气了:“棠棠,你不累我可累了啊,我昨儿半夜到现在没合过眼呢。”
季棠棠不说话了,过了会,岳峰低头看她,见她眼睛还睁着,笑着拍拍她脑门:“想什么呢?”
季棠棠抬头看他:“岳峰,接下来怎么办啊?”
“你都以身相许了,当然跟我走,你还想怎么办?”
“跟你走到哪去啊?”
“我其实想过这事儿,目前这情形,咱们先在路上过一阵子,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正好我的车能用,交通这一块算是没问题。至于住宿,我各地的朋友开酒吧客栈的多,可以投宿,你没身份证,不到万不得已,我的证也别用。我估摸着在外头三五个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跟我回家,没事少露面吧。秦家没在天上放卫星,没那么容易找到你。”
季棠棠听的满心惆怅:“我好像个超生的黑户口,东躲西藏的,一辈子都这样吗?”
岳峰笑了笑:“不至于一辈子这么惨吧,不是说,结了婚,你对秦家就没意义了吗?”
他忽然疑惑起来:“哎,棠棠,到底是结了婚,还是发生关系?”
季棠棠慢吞吞回了句:“我也不清楚,神棍好像提过是没有生育的盛家女人……。”
岳峰腾的就从床上坐起来:“那棠棠,赶紧生一个吧。”
回应他的,是季棠棠杀人的目光,岳峰很是自觉地又坐了回去,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咱们还……不太熟,我也是……很不情愿的。”
季棠棠又好气又好笑,把头埋进岳峰怀里,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这八万大山,似乎还是应该走一趟的。对于秦家和盛家,她有太多不了解的事情了,而神棍转述的那个故事,可信度只能标50(百分号)——她那个素未谋面却横死异乡的舅舅临讲的故事,细节应该会有所隐瞒……
想到这,她拽了拽岳峰的衣服,试探性地问了句:“咱们接下来往哪走?”
“神棍明后天就走了,你腿上有伤,咱们也歇两天,等拿到车之后,我们先送毛哥回尕奈,然后从甘南进川北,哎,棠棠,你想走东线还是西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