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觉北毓喜欢那木雕,谢渊回去,就给赵晏写了谢帖。书毕感谢之意,又犹豫是否就顺了大老爷的意,借赵晏之口,请赵昱过来参加老太太的寿宴,然提笔半晌,终究是一字未提。只等大老爷来过问时,就敷衍几句,似会来似不会来的,倒一时也应付了去。
北毓却是打发了周妈妈的儿子张随到大门上,同谢渊的小厮打听那木雕的来历,听闻是威远侯家的长子赵晏送的,也只是把这名字在心里转了两圈,便在面上把此事放了过去。
转眼十月初三,就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最后还是依了老太太的意思,没有大办。
官客里倒是请了几位外姓晚辈,堂客这边,却是除了姑太太谢凤华带了她女儿秦娇外,就真没别个了。
谢凤华也不只是带了秦娇过来,连秦澜及她夫家的侄子秦简也一着带了过来。前两位倒没有什么可说的,给外祖母过寿,再正常没有,却是秦简,在谢府没有大办的情况下过来,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说辞总是好的。谢凤华就坐在老太太身侧,一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一手指着秦简道:“这孩子孝顺,知道今儿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就说不论如何,也要过来给老太太拜个寿呢。”秦简是她夫家大伯的嫡子,秦家她相公这辈上,一个四个儿子,只老大、老二是秦家老太太生的嫡子。谢凤华便是嫁了秦家二老爷秦朝启。
秦简如今十八,长得人高马大,按说秦澜的身高也不算是矮的,可两兄弟一站,秦简却是硬生生比他都高出半个头去。
可这威武的身材却没让秦简显得可靠,他一进来,视线就先在屋子里几个小姑娘的脸上逡巡了一圈,脸上的笑容贼兮兮的,楞是让一个好好的少年显得猥琐不堪。
直到谢凤华开口,秦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在小姑娘们脸上打转的目光,笑嘻嘻开口:“婶婶过奖了,我和澜弟虽是堂兄弟,可家里如今就我们两个,可不就跟亲兄弟似的。老太太是澜弟的外祖母,那自然也就是我的外祖母了,我来拜寿,可是再应该没有的了。”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她虽然心底看不上秦简那个眼睛乱瞄的样子,可毕竟今日是她大寿,怎会不心情愉悦。因着高兴,倒也不计较秦简的没规矩,“也是你有心了。”
秦简嘿嘿一笑。
当下同秦澜一起,给老太太磕头祝寿。
待两人站起来,又客套几句,老太太看着秦澜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不由问道:“今个儿澜哥儿这是怎么了?自打进来,也没说过几句话呢。”
秦澜是因为北毓也在屋子里,心慌得厉害,才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猛然被问,虽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却还是像被叫破了心事似的,脸上腾一下就红了起来。
谢凤华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一股火起,她是问过秦澜这事儿的,秦澜嘴上否认了,却每次提起北毓,都慌得厉害。谢凤华还是觉得肯定是北毓哪个眼神、动作招惹了自家儿子,可奇的却是秦澜又一直声称他连北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都没太看清。这却不是个怪事嘛。然不论如何,不管究竟秦澜有没有对北毓动那样的心思,反正谢凤华是绝不会要北毓做儿媳妇的。
她抢在秦澜之前,先开口道:“哪有什么,不过是最近嗓子变得哑了,自己嫌难听,就不爱说话了呗。我都说他是在作怪!”
老太太扑哧一笑,“可是正到了该变声的时候?”见谢凤华点头,老太太就道:“男孩子都是会有这样一朝的,澜哥儿实在不必太把这当回事情。”
谢凤华接口,“我也是这样说他呢。好了,好了,别让他们兄弟杵在这儿了,让他们到前头去吧。”
谢家的老爷、少爷,都是一早就给老太太拜过寿,然后才去前头待客的,倒是谢凤华来得晚些,秦简和秦澜也就拜得晚些。如今官客们倒都已经在前院了,他们拜过寿,自然也要过去。
待两人出去了,谢凤华的女儿秦娇才上前来,也给老太太磕头。她虽名字里有一个娇字,生得却一点都不娇小,反而十分粗壮,骨架子虽比秦简小了好几圈,比例上却相似极了。
谢怀安葬礼时,她就本该来的,却没有出现。北毓这倒是第一次见她。
秦娇人长得粗壮,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她跪下时,也只是道了一句“秦娇给外祖母磕头”,便再没有别的任何祝词,等站起来,就问:“外祖母,我五表姐呢?她怎么不在?”
老太太生辰,三老爷是请示过想要淑毓出来的,只老太太未允。如今被问,老太太虽喜爱外孙女,脸上也不禁一沉。
谢凤华觑着她的神色,赶紧瞪了女儿一眼,“祝寿就祝寿,问那么多做什么?”
秦娇不太乐意,撅着嘴扭到一边去了。
大太太、三太太赶紧插话进来,大太太道:“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老太太看,是不是就让人把席面送上来,大家边吃边聊?”
老太太应承地点了下头,就命人开始摆席。
因这一回没请外人,都只是自家人吃喝,酒席就摆在宝庆堂内平日待客的东厢房里。也不分老幼,一家人围着一个大圆桌子,一着坐了。
席面摆上来,先按长幼依次给老太太祝酒,不过是把吉祥话换个法儿地重说一遍,老太太也不是逢酒必吃,不过意思意思。等所有人都轮过一圈,老太太才评价:“要我说这样不请外人的小办一场,倒是好的,这样大家才能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