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无数金针如同绵雨一般自天际滑过,将整个神族大军尽数笼罩,下一刻,暴虐剑气瞬间攻到了眼前,那一双双直愣的眼眸中还带着金光映入时的绮丽神采,那一张张呆滞容颜上,还未褪去女神惊鸿一瞥之时的惊艳,却是这样闪耀着惊艳着,那一具具站得笔直毫无防备的身躯下一刻便在箭雨之中瞬间被粉碎割裂,化作一片尸海!
那一刻,骨肉分离血水四溅,保持着仰望的姿态,有人一瞬间便被拦腰斩断;眸中还带着茫然无措,有人刹那间就被刺穿了头颅!身边的伙伴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是破碎了一般倒在了血泊之中,看着身边惨剧,有人惊惧回眸还没来得及逃走,便只见眼前道道凌冽金光瞬息而过,剧痛来袭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揽月神弓射出的箭雨,多如牛毛迅如闪电,杀伤力极大!这样的阵仗东溟当年有幸见识过一次,那还是昔日的灵鸢神女第一次参加神魔大战的时候,创造的奇迹!
当年那一场箭雨,瞬间将原本迅猛袭来的魔族大军困入了一片血海,尔后夺回主动权的神兵强攻而上,所到之处,看到的是一堆堆断臂残肢沉浸在已经浸透不了更多血污的土地上,当年空气中浓厚的血腥臭,入眼漫山遍野血样的残云,给包括东溟在内的所有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今日,这一场箭雨,是挫敌,亦是证名,远方,高高重楼之上,那一袭黑衣容颜淡漠的女子用着神女的兵器施着神女的咒法,她就是灵鸢,昔日天界的保护神,武神灵鸢!
“神女…”
“统帅…!”
那一刻,就在东溟一瞬心悸的下一秒,身边亦是响起了数声低喃,认出她的身份的不止他一个,千万年来念念不忘她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只是,今时今日,沧海桑田,当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他们只是她无差别射杀的敌人之一!
东溟回眸,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副帅全然呆愣着直面那漫天箭雨,一瞬被射成一滩糜烂血肉!当年征战之时,他还只是个负责她的战马的孩子,每每只敢遥遥望上她一眼,眼底带着最澄净的崇拜和羞涩;这一刻,便仿佛是用同伴的鲜血洗净了昔日旖念,东溟再一次直白的感受到了,昔日的神女已死,如今他们面对的,是那万年之后重生归来的魔君,还有他那同样所向披靡心狠手辣的,正妃!
盈盈从高台之上翻越而下,阿零来到了自家殿下身前,垂眼,轻轻握上了他递过来的手心;
同样的黑衣黑发,同样的清冷无双,他们比肩站在微风轻柔的云端,抬眼望去的,是云海彼岸那早已被鲜血和哀嚎浸透的地狱深渊!
昔日大战,越山被推到风口浪尖,战败的时候,从未有人站出来替越山求过一次情,得胜的时候,也从未有人在欢呼雀跃之时,顾念过越山重门一夜之间又是抬入了多少尸骨,后山,葬下多少至亲。
战争的残酷,从来不是在于死了多少人,还是在于死了多少心,当感情变得麻木,当人心变得冷漠,当所有人只求得胜只求自己的存活,只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捧高踩低的那一刻,人心已死,心中自认再纯真的感情,实则亦是虚幻。
当年最后一场大战,她失败而归,越山全族领着师傅的遗体经过那九重天门,没有一人前来迎接;担心着魔族趁势反攻,越山门中草草举办的那场葬礼,亦是没有一人前来悼念。那一日,九重天上难得阴雨绵绵,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端,那一条路,昔日得胜而归之时聚满了一张张带着希冀的脸庞,如今战败了,却是空旷无一,直至快要走过那最后一重天门,终是让她看见了唯一的一人,那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小脸上满是稚气,眸中却带着全然的仇视,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说若她真是传言之中的天生之子,又为什么会输?如果她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还没有亲手斩杀掉那魔君,害得他们要举家逃亡!
他叫她,骗子…
那一日,连绵的小雨终是沁入了软甲浸透了衣衫,给全身带来极致阴寒;那一日,她一身素缟身后是静默的送葬仪队那漫天飘摇的白幡之间一口黑色木棺之中躺着她最爱的至亲,听着这样的话,忽然一滴雨水滑落了眼眶,她终是发觉,原来,只有自己的伤,才会痛,别人的伤,再是血肉模糊那也只是别人的伤,那一日,那一刻,她忽然就体会到了,心死的味道。
所以,这便是战争,伤她至深,也伤了所有人。
掌心缓缓握紧手心里的长指,她心知对面的队伍里有着当年很多故人,只是那一场借由着扭曲背景而来的情意没有守护住任何东西,她又何必如今还来在意。
墨瞳轻抬,映出的是最冰凉的冷意,阿零扬手摊开掌心露出那道透着清幽银光的灵魄,淡淡开口,她说,这便是你们要救的太子漓尧,太子,已死!
那一刻,伤亡惨重的神族大军一片死寂,下一刻,她再是扬手轻轻一挥,竟是从身后的云雾之中召来了一只黑色巨龙!
“这就是你们的大皇子漓昇,本妃新收的契约兽,从今尔后,他就将一直保持着畜生的形态留在本妃身边,俯首称臣甘为坐骑!”
清冷的话语,一瞬如同尖刀一般划过身心,红唇下一刻轻轻扬起的那道冰冷弧度,带出的是最肆意傲然的鄙夷深深刺痛了对面所有神兵天将的心!血气在心头翻滚,紧紧握上武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