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没有迟疑,微微颔首。
秦媛很快从橱柜中翻出意大利面条,又从冰箱里找出肉馅、洋葱等配料,笑道:“其实,平时都是保姆或方町做饭,不过今天保姆请假了,方叔叔那儿又不能没有人,所以只好辛苦你了……”
浴室里很快传出哗哗流水声。
隋心下意识的透过厨房门口望过去,心里越发沉重。
——
意大利面上桌时,从客厅里还能隐约看到半敞的卧室门里的一幕,方万忠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方町半坐在床尾,双手灵活的在方万忠的小腿穴位上推拿,一下一下缓慢的顺着经络向上捋。
秦媛走向门边,叫两人出来吃饭。
那顿饭吃了很久,秦媛准备开始洗碗时,方町刚刚将最后一口面喂进方万忠的嘴里。他的那盘还没有动,面已经有些坨了。
趁方町开始吃面的功夫,秦媛坐到方万忠身边,给他削平果。
隋心起身准备告辞,谁知走到门口时,却见方町抹了一下嘴,很快拿起外套跟上来。
她脚下一顿,轻声说:“我自己打车回学校。”
但方町却坚持:“我送你。”
隋心刚要说话,抬眼时,就见方町身后靠墙而立的秦媛。
“还是让方町送你吧,没事,我会看着叔叔。”
说话间,秦媛走上前,将一份文件递给隋心:“这是我们卓越的聘用书,心心,你拿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
方町家离学校不远,不堵车的话车程只有十五分钟。但这十五分钟,却是隋心这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间。
那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隋心靠在座椅里,侧首望着窗外。
路灯晃过,在窗户上映出方町的身影。
她望过去,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当妻子的可以离婚撒手不管,当儿子的却不可以。要不是亲眼所见,隋心怎么都想不到,方町现在过的是这样的生活。每天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是帮方万忠清理排泄,吃饭之前要帮他疏通腿上的经络防止肌肉萎缩,好不容易坐在饭桌前,还要吃已经冷掉的饭菜。
方町有条不紊的动作,十分娴熟,在沉默中进行着每一个步骤,仿佛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她却不能想象,当他第一次面临这种窘境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崩溃的想大叫?还是满不在乎的笑,却将眼泪往肚子里吞?
到底是什么样的认知,才能练就今日这般的云淡风轻。
难怪那天在医院里,他竟然可以有耐性的守床一整夜,一句都没有抱怨;难怪一向有逃课王称号的他,竟然也会主动走进教室,耐心回答每一个同学的问题……
这一切,都只因被生活逼迫而练就出的无可奈何。
她甚至发现,在亲眼目睹这一切时,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
远远已经能见到校园大门。
还有几十米远时,隋心望着窗外说:“就在这里停吧。”
车子缓慢的靠近路边,引擎熄灭,气氛瞬间归于寂静。
隋心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就要拉开车门下车,谁知车门却纹丝不动。
她又试了两下还是不行,下意识的转过头:“你把车门打开……”
可就在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倏地罩下来。
已经恢复洁净的唇,被另一片柔软缓缓擦过。
极轻,极柔。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吻。
呼吸屏住时,她睁大双眸,睫毛轻颤间,正撞见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黑影很快错开。
昏暗的车里,那道轮廓越发的清晰。
隋心一手捂住嘴时,只听到略微沙哑的嗓音说:“心心,我喜欢你。”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愣愣的望着他。
方町微微挑眉,仿佛被她这幅样子刺伤似的,落寞的垂下眼。
“车门是我故意锁上的。今天不和你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
话音落地,他勾起一抹笑:“你怎么这么惊讶?在温哥华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喜欢你。”
温哥华……
记忆一下子回炉。
隋心张了张嘴,终于找回声音:“可那时候,你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方町的声音极低,却很坚定,“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我喜欢你,但我太后知后觉,又不善于表达,才让你误会。”
隋心一下子错开眼,心里漏跳了几拍,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显然方町是有备而来,连她要躲避的反应都算计到了。
隋心正在想着,就又听到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这种伤人的反应,是不习惯被朋友告白。”
话音一顿,他无奈的笑了一声:“钟铭曾经也是你的朋友。”
隋心捏紧掌心,耳边已经开始出现嗡嗡声。
她下意识反驳:“那是两回事。”
“可对我来说是一回事。”
话音落地时,方町突然倾身,将她逼的背部紧贴车门,面孔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
隋心也怔怔的望着他。
她的手被他牢牢抓住,那力道很重。
“其实我今天,是故意带你去见钟政的。一方面是想让你尽快面对过去,从那里走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我的私心。你逃避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你越是逃避,我的战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