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多铎遣了额尔德克来园子里,告知他会过来晚饭。钱昭早预料他会来,对于这样的摆谱倒也不反感,笑了笑答复额尔德克:“知道了。”
额尔德克见她心情似乎不错,知道机不可失,便道:“福晋,有件事儿想跟您求个恩典。”
钱昭诧异地问:“什么事儿?”
他瞧了眼一旁的牧槿,回道:“能不能单独跟您说话。”
钱昭看他神色暧昧,起了好奇之心,抬了抬手,屏退太监侍女,道:“说吧。”
额尔德克听门在身后关上,才道:“福晋,我看上了您身边的牧槿,想跟您讨了她去。”
钱昭呆了一呆,心想,怪不得他俩老眉来眼去的,按说不能是一头热,于是问道:“你两个好了多久了?”
额尔德克咽了口唾沫,回道:“有一年了……”
钱昭盯着他,他窘迫地低头,她皱眉道:“你走近点。”
额尔德克不知她什么用意,却也不敢违拗,便往前挪了两步。
钱昭将他从下到上打量了个遍,目光停在他脸上,不论其他,这年轻人卖相着实不错,牧槿也不算吃亏。
额尔德克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又半天得不到答复,忍不住道:“福晋,我们是两情相悦。”
钱昭却问:“你讨牧槿,是打算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
额尔德克想了想,道:“娶她为妻。”
钱昭点头,道:“此事,你去问牧槿,只要她愿意,我怎都成全你们。”
额尔德克闻言喜出望外:“谢福晋!”说完行了一礼便退出房去。有了钱昭首肯,他也没什么可顾忌,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牧槿拉了回屋。但当他把好消息跟她说了,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不乐意?为什么?”额尔德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几个月没找着机会与她好好说话了,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牧槿平静地回道:“我没旁的本事,便是伺候主子也不过尽心而已。你就算娶了我回去,我在你家也待不住。我不嫁人,就为你守着,往后你要想起我,便来瞧瞧我。”
额尔德克抓着她的肩膀道:“你疯了不成?万一要是有孕……”
牧槿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不会了。两个月前孩子没了……以后大约也不会有了……”
额尔德克呆了,从没想过她会受这种苦,嘴里涩涩的,道:“我不嫌弃你。傻姑娘,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心疼你……”
牧槿抹干了泪,道:“我嫁给你,你家里也容不下我,我不想你回家见着我都是哭哭啼啼的。我想好了,不嫁人不生孩子,福晋有七阿哥,以后还会有阿哥格格,便一辈子伺候福晋和小主子。”
额尔德克竟无言以对,他可以娶她,让她衣食无忧,却不能保着她在家里过得舒心,若还不能有孩子,她每日煎熬可想而知。
牧槿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我不后悔和你一起。以后,你别忘了我……”
多铎进主院时,见侍女仆妇围着站了一圈,却是静悄悄的,除了虫鸣没有一点声息。见他进来,众人都在静默中行了礼。他越过她们,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钱昭靠在躺椅上睡着了,怀中还抱着小七,孩子伏在母亲的胸前也睡得正香。奶娘和侍女们深怕有个万一,几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一瞬都不肯放松。
哪怕他放轻了脚步,还是惊醒了她。钱昭睁开眼,见他塔似的杵在身边,将她大半拢在了阴影里。背光瞧不清他的脸,她眯着眼,唤了奶娘过来,把还在熟睡中的孩子抱走。
多铎握住她伸出的手,拉她坐起来,待侍女们捧茶和痰盂过来,伺候她漱了口,才跟她挤了半张椅子坐下,道:“不是有石榴么?”
钱昭睨着他反问:“十两可带来了?”
他低头在她手心一吻,道:“欠着。”
小圆端上吃的茶,她吹了吹喝了半盏,道:“怎这么晚才过来?”
多铎听了这娇滴滴的抱怨,整个人都飘忽了,抬起发软的胳膊搂住她道:“处理些旗务。新挑的侍卫和拜唐阿的名册刚递上来,我才见了十几个。”
钱昭将茶盏递下去,倚向他笑道:“倒是我耽误你了。”还没等他说话,又道,“秀女阅选该是时候了,不用也见一见么?”
他寒毛都竖起来,干笑道:“嘿,说什么呢,哪用得着我见……”
钱昭也不纠缠此事,转而问道:“我记得牧槿家似乎不是正户,籍册附于王府。应是你旗下家奴吧?”
多铎一听便明白了,道:“哦,额尔德克跟你提过了?”
钱昭点了点头,道:“他俩的事,你怎么看?”
多铎接过她捧到面前的茶盏,道:“不好说。”
钱昭心道,倒忘了满人多妻室,如此,牧槿要嫁过去,怕也是举步维艰,沉吟半晌,又问:“额尔德克的阿玛过世,是谁袭的世职?”
多铎啜了口茶,答道:“他是嫡长子,自然是他。承的一等阿达哈哈番(注:乾隆年定此爵位汉字为轻车都尉)。”
钱昭心道,这婚事律规都过不去,那小子也真敢信口开河!因而蹙眉道:“我想倒不能操之过急了。”
多铎轻捏她滑腻的脸颊,道:“随他们去吧,坏人姻缘,没人会承你的好。”
钱昭抿唇,道:“是我的人,怎么能不管了。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来,还不是你旗主的事儿。”
多铎见她认真,笑道:“好,你想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