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如今成了罗碧玉,那么顾嘉梦这个身份肯定是死掉了。为什么顾小姐还会活得好端端的呢?难道说那两年都是她的幻觉?
不,不是这样的。那两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她和她的亲人爱人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怎么可能是她的幻觉?
十里路上无真信。传到顾九九耳中时,事情已经演变成顾家小姐被家人安置在了佛堂。
已经跟皇家定下婚约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被人关在佛堂里?关进佛堂可是大家族惩治犯了事的女眷时常用的手段啊。
顾九九左思右想,恍然大悟。肯定是她死之后,又有人占了那具身体。而且,那个人八成也是穿越的。
她在现代时看道并非所有的穿越女都同她一样,低调做事,努力适应环境,慢慢改变。
有些穿越女很高调,动辄强调自己的穿越身份,要改这个,要改那个,要与众不同,要张扬个性,是不折不扣的玛丽苏。
顾家小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爹爹和哥哥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们那么聪明,一定能察觉到异样。可惜他们是古人,受时代的局限,不知道穿越之事。兴许还以为是她沾染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所以,才不敢要她嫁给景王,只能谎称身体孱弱,借着给母亲祈福的名头,将她关在家中的佛堂。
爹爹和哥哥不定有多伤心呢。
还有,景王。他赠她夜明珠,与她缔结婚约。未婚妻却性情大变,他被不明不白地退婚。他心里,也不知怎么样呢。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那两年,她和顾家上上下下都很和睦,因为她有原主的大部分记忆,她也把顾家当成自己的家,把顾氏一门当成自己的亲人。她怎么忍心看爹爹和哥哥难过?
顾九九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她,已经换了一副身体,成了罗碧玉的她,该怎样与哥哥和爹爹相认?
他们能认出她吗?他们会相信她吗?
她恨不得当即生出双翅,飞到父兄面前,与他们相认。可她眼下这副形容,贸贸然说出来,谁会相信?只怕还会伤了罗员外夫妇的心。
她攥紧了拳头,心说,不怕不怕,她现在快到京城了。届时她和他们同在京城,何愁没有相见的机会?只消说出往事,他们也就信了。
她要相信爹爹和哥哥。
只是,她尚需好好思量,从长计议,务必使他们第一时间便相信她就是她,是他们熟悉疼爱的那个她。否则的话,她日后无论说太多,恐怕在他们眼里都是狡辩。
罗碧玉的姨丈在京城做把总,秩比正七品,虽然京城遍地是权贵,七品小吏不算什么。但是在来自白水镇的罗员外夫妇眼中,这已经是顶大的官儿了。
颤颤巍巍,多方打听,才找到这位姓孙的姨丈家。
罗太太与妹妹小陈氏多年不见,甫一厮见,便抱头痛哭。旁人劝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劝解开来。
小陈氏问起情由,罗太太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大骂刘志高忘恩负义,哭女儿命苦,白水镇竟是住不得了,只能到变卖家私,到京城来投奔妹妹妹婿。
小陈氏听得直掉泪,一把拉了顾九九过来,心肝儿的一阵揉搓,末了又安慰姐姐,只管在京城住下,姐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罗员外夫妇第一次进京,两眼一抹黑,有个熟人照应也好。他们打算先在妹婿家借住几日,同时相看房子。好在他们手里有些积蓄,就在妹婿家附近或买或赁,找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长居妹妹家里。
罗家已经找到妹婿一家,王镖头师徒任务完成,交割干净,告辞离去。
小陈氏设宴招待姐姐一家,又唤儿女来见姨母姨丈。小陈氏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已经成亲,次子与罗碧玉同龄,只比她大了几个月,一见到她,耳朵根都红了。另有小女儿孙萍,比碧玉还小了两岁,尚未及笄。
两家是至亲,多年不见,也不必避嫌,索性一起坐了。
顾九九到了京城,一心记挂着她在顾家的父兄亲人,难免有几分郁郁不乐,偏又不能显露出来,只得含糊应着。
至于那个姨丈把总,一看就是个粗俗的武人,大嗓门,问东问西,当着她的面就说给外甥女找个贵婿。她心里厌烦,但也知道他是好意,不得不得体应对。
在宴上,她竟偶然得知,这位孙姨丈和京兆尹孙大人连了宗。她心中一喜,京兆尹,孙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出事时,哥哥顾彦琛正和孙家的二姑娘议亲。她顺口问了一句,孙家二姑娘许的人家,可是顾尚书家的公子?
罗员外夫妇俱是一怔,手里的箸都停了下来。
孙姨丈点头:“是极,是极。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是粗人,识字有限。
顾九九缓缓捂住了胸口,眼眶微湿。她竟是以这种方式得知他们的近况,她有心多问两句,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听说表妹孙萍与孙家的几个小姐还算熟悉,她只能盘算着日后慢慢询问。
不管怎样,她总归是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她和他们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很远。可是,要怎样才能更近一步?要怎样才能找回她的亲情爱情?
夜里躺在床上时,她无数次地回想起她还是顾嘉梦时的点滴,早知今日,她那天就不该去上香。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能与她在乎的人相认。
……
婚约解除了的顾嘉梦略略心安,饶是每日里只能在佛堂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