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性被养得……不堪入目。”殷纪望斟酌了下,用了这么个词。“修佛对她来说,祸福难料。”
白青一边听,一边瞄了陆吹墨一眼。
陆吹墨没什么表情。
“您这是哪里的话……心性可以锻炼,根骨却是难得。”
殷纪望沉默不语。
无钵僧沉思片刻,朝外边看了一眼,开始劝说殷纪望,殷纪望静静听着,似乎颇为认真。但是依照陆吹墨对他的认识来看,他八成是在走神。
无钵僧这一劝就是三个时辰,白青硬生生冻成了冰棍,他本想告罪离开,却见比自己修为低得多的陆吹墨却在寒风中屹然不动,也升起几分倔强,硬生生强撑着。陆吹墨垂着眼睛,皮肤白生生得如同枝头雪,但是一双手却越握越紧。
终于,殷纪望动了一下。
无钵僧一喜,以为他终于被说动了。
熟料他只是抬起手指,沿着茶盏的杯沿一划,指尖顷刻挂上了一滴水珠。他将水珠轻轻一捻,朝上方轻弹。
无钵僧眼前一花,发觉周围属于孤白山的寒风冷冽突然消失,他侧头向周围一看,依旧是他小小的禅房,但是那两个偷窥的小崽子却没了踪影。那屋外却是一片绿意葱茏,鲜花密布。抬头看去,只见西方一片金色的佛光笼罩大地,空中不停洒落着美丽的金色莲花,无钵僧伸手一接,只见手中金莲花瓣剔透,还挂着晶莹水珠。
无钵僧似有所悟,他手拿金莲,喃喃念起了经文,“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长河。一长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他体悟片刻,庄重整了衣衫,朝殷纪望行了一礼。
“是小僧逾矩了,收徒之事今后不敢再提。”无钵僧道。
殷纪望点了点头,他慢吞吞地捏了几个复杂的手印,周围所有景象如同轻尘散去,消失不见。殷纪望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禅房。陆吹墨连忙跟在他身后,小心地询问他们谈论了什么。
白青见此,哆哆嗦嗦地来到禅房中,他看见无钵僧失落的神色,疑惑问:“师兄这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无钵僧道:“不放弃又能怎样,那丫头若是真想入佛道,自然有人引导,根本轮不上我这种无名无姓的小角色。”他回想起刚刚的景象,也从杯子里蘸了一滴水,放在眼前细细观看。佛经里说一粒沙里有一世界,一滴水里有一世界,如今才得以一见,果真是奇妙无穷。
白青疑惑,在五根界的佛修里,自家师兄可以说是元老级别了,说起佛修,谁不知道无钵僧大名,这岂是小角色。他刚要询问,却看无钵僧一脸痴迷地看着手上的水滴,嘴角一抽,哆哆嗦嗦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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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吹墨观察一番,意识到殷纪望没有把自己卖给那个老和尚,而那老和尚也放弃了渡她入佛,不禁长舒一口气,而后她好奇问殷纪望:“您怎么做到的,威胁他了?”
“不算。”
“那老和尚根本不好说话,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你若不以实力威胁,他根本不可能放弃。”陆吹墨推测。
殷纪望算是默认。
陆吹墨咬了下唇,垂眉思索片刻,她从白青那里打听到,老和尚乖戾得厉害,怕是一般的威胁根本不会奏效,而能令老和尚信服而不会反抗的威胁……“您是佛修?”她谨慎问道。
殷纪望停下步子,看她一眼:“陆吹墨,我对你不及沈晴的耐心,你聪明不假,可最好学会装傻。”
陆吹墨闭上了嘴,不敢再问。忘了师父交代过,殷纪望最忌讳别人探究他的事情。更何况若是让师父知道他是佛修,依照她的性子,怕是对他刚起的那点心思立刻自己给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