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熄灯前写完的,白结巴乐嗞嗞的往宿舍去了。
在过道回廊里一阵风潲着雨丝打在白结巴脸上,秋天的雨带着一股凉意,白结巴顿时睡意朦胧,真是想啥来啥啊!明天不用军练了,政治学习好呀。白结巴突然对学习怀念起来。
是该学习了。听着窗外雨珠敲打着玻璃,血性迷糊的说,再不学习估计思想上要出问题了。
对呀!下床的楼小花也迷糊的鼓捣说,我也觉得大家明显的有了退步的味道,现在老想睡,没一点觉悟……
这场雨下的四面漏风,下半夜的时候就更大了,雨势滂沱。
白结巴做了个梦,这段时间他很少做梦,他跟血性讲,我累的梦都不会做了,基本躺下就睡得胡天黑地。妈的,集训队。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被连长禁闭了。
我也一样。血性摇着麻木不仁的颈脖,他的脸色看上去更黑了。真的好想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张大床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好好的睡三天。
做梦!白结巴说,你这是痴人说梦。
卡!不跟你说了,一点情趣没有。唉!血性叹口气,做梦好象也是件很奢侈的事呀!
白结巴的梦里,满桑树洼街的树枝上挂满了桑葚,一串串一球球的紫红把天空都妆点的娇艳无比。一只鸟衔来一片云彩。那片云彩薄如蝉翼,飘飘柔柔的落下,它罩住了四丫家的那幢年代远去的小木楼。于是,小木楼和四丫的脸一样娇媚里焕然一新。
那些绿色的枝蔓和藤条以一种放射状的生长从小木楼的院落里蔓延,它们开始肆无忌惮的爬上墙头,就象无数根触须一样在墙头屋角纠结蔓缠。
这个过程白结巴很惊奇,他觉得他的心和这个世界一样的开始年青。
有种栀子花香味的风飘过,白结巴伸出手,那只鸟落入掌心。小小的粉嫩的鸟喙轻轻的啄击着掌心,有种很痒很鸡啄米的感觉。
白结巴低下头,他惊奇的看见,一株株嫩黄的草芽从街面的缝隙里钻出来,扑天盖地。转瞬,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白结巴说,这世界太神奇了。然后,他就站在了绿色的草甸子上。
白结巴想喊,他一直想惊呼这个神奇的发现,他也想二楼上的四丫能打开窗和自已一起分享。
等白结巴再次抬起头来,那只鸟从他掌心里箭射一样飞向了四丫的窗口,那扇窗口猝然鲜花盛开,万紫千红,他看见那扇花香弥漫的窗口后,四丫呼之欲出……
起床了。别睡了。对面床的排长呼了白结巴一巴掌,紧急集合的军号声和骂骂咧咧的起床声及屋外天地间的雨声糅杂在一起,白结巴豁然惊醒,有了种崩溃的感觉。
妈的,丫的不是疯了吧!一个老兵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一声引起一群抱怨的附和声。
全副武装,一百公里急行军!雨幕的回廊里一个声音惊雷般滚过。
疯了。妈的,这也太疯狂了。白结巴一蹦起床,临出门的时候白结巴问了句,几点了?
一点。排长肯定的说,凌晨一点。
这么大的雨?妈的,我忘领雨衣了。白结巴眉头皱紧,心情坏到了极致。
快点!就你墨迹。排长向门外的雨幕中跑去,谁也没领雨衣,你丫的在墨迹就死定了。
血性冲进夜雨中,浑身就湿透了。
瓢泼的大雨至天而降,视野所及处一遍浑沌,军练场里一个黑影昂首挺胸标枪一般的挺立,雨哗哗的淌过他的面颊,仿佛铜铸铁冶一般巍然不动。
那是一张年青的脸,棱角分明到如刀斧劈。
看着这个瓢泼雨中的身影,所有的集训队员沉默了。
白结巴一副吃惊的样子,全队里他年龄最小,个子却最高。那个龙强教官,个不算高,体魄一般,却一样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他是负重最多的人。
依然是新兵连那样的行军队列,级别最高的龙教官在最前,第二级别的排长在最后。雨水太大了,偶尔一现的灯光显的既迷蒙又深远。
耳轮里是一片唰唰的雨声和脚步踏地声,队列穿过了城镇,那是一遍雨幕黑夜中的田野,无穷无尽,让脚步绝望。
跟上。排长扶了一把一个脚步趔趄的老兵,老兵嘴上咬着跟草茎,皮肤被雨水刷出了种卡白色。
我没事,踩水坑里了。老兵嘴角微微一翘,那根草茎上挂着一滴水珠,很快水珠变成了一串,他眯缝了眼。
雨水太大了。排长想,再大点眼都要睁不开了。
路面积了水,雨点把一遍白哗哗的路面打起了水泡。于是,那种鞋里灌水的呱唧呱唧声,越发怪异起来。
妈的,还让人活吗?白结巴身旁的一个老兵抱怨着,他声音不大,落水声掩盖了声音的传递。白结巴很无奈的笑笑,这话他在心底已经说过不下二十遍了。可没有用,那个心如铁石的龙教官依然走在队列的最前方,步伐均匀有力。
说点什么吧!结巴小兵。还是白结巴他们十三连的那个老兵说,要不肯定没等走到尽头咱们都要累趴下了。
靠!能说啥?咱们才走了多远?白结巴说这话的时候,嘴里飘进了雨水,他想起了晚上做的那个梦,眼见着四丫呼之欲出,就被这场雨打没了。
妈的,白结巴说,我恨这场雨!
靠!老兵说,结巴,咱们也就走了二三十里,八字还没一撇哩!
那个抱怨的老兵说,谁他妈的喜欢这场雨了?妈的,那是棒槌!
别逗了。白结巴说,还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