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的猝然动手,还是叫方七相嗔怒了一回。
当那个赢瘦孱弱如羔羊的少年,毫无征兆,以泰山压顶之势至塔基之上挥拳而下时,方七相目光中的那一镜湖水瞬间波涛汹涌滔天。
他修的是慈悲,不是善恶。
这种强势到由繁化简直接到白纸般的出手,不正是军中龙家那个最强者一贯为之的吗?三年前全军大比武也不知道有多少军中强者,败在这泰山压顶的一击下。
这一击方七相可谓熟悉以及,内心里对这一击也不知道揣摩过多少种破解之法,甚至于每一种破解之法在脑海里都演练过无数次,他相信即便是面对龙强本人,也不能有丝毫的压迫感。
这一记丝毫不入窘迫的出手正是方七相内心里的一个恶,所以嗔怒,所以不再慈悲。
一个人不再慈悲时,内心里也就没有善恶之分,这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白结巴倒飞了出去,飞出去前他是面朝星空,倒下去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巨大的身体砸在青石的空阔地上,呯然有声。
先前血性猝然出手,由上至下一拳挥出,拳风激荡,整个臂膀因为破空之故,绿色的军衣袖一边紧紧地贴在了肌肤之上,从衣袖的布纹上有一道道肌肉隆起,而衣袖的另一边被气流扯的笔直,发出一阵风扯旗帜的那种啪啪声。
方七相没有动,眼神中的那种汹涌一瞬间趋于宁静,却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静的可怕,静的暗流涌动。
星光下,夜露凝珠里,方七相一身白衣开始浮动,那种浮动不是来自外界的空气波动,而是从他身体皮脂下,起先如春风吹皱的春水,限于前襟或者后背,再后来便是每一处甚至于衣领都开始浮动,仿佛那件白衣下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蕴藏了一台鼓风机。
一瞬间,白衣之下气流翻滚。
仿佛所有的星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那种圣洁之辉愈发浓郁,直至笼罩全身,方七相更是宝象端庄,化身世外。
血性不为所动,就心力而言少年之定力不可谓不强大,隐然远远超越了他这个年龄所拥有,这一击此时也到了方七相的头顶。
拳风破空之声大啸,便是兄弟白结巴也为之动容。
血性这一拳砸在了翻滚的气流中,那些气流隐隐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吸力,看似极为缓慢实质上却在白衣之下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方七相动了。他动的是右手,五指箕张,那只手似乎动的极为缓慢,在空气里划了个半圈,突然就到了血性头顶,那只手拍了下去。
来自西街的少年军人血性,即便是面对一个人的江湖的褚建军或者是军中第一强人的教官也从来没有生出如此无力的感觉,即便是对方强大似妖,那毕竟还是个人,可这一刻,血性仿佛面对的已不在是人。而是妖佛仙之类的另类存在。
这只手眼看着就拍上了血性的头顶。就在这时,劲风再起,一只腿凌空落下。
哪只脚巨大,穿过星光,震碎了夜露,直至踏入那片圣洁之辉中。
那片圣洁中是仿如化境的方七相。
众生七相,我独修慈悲。
还是那只右手,缓慢的不在落下,而是微微扬起,豁然之间已经拍在了那只脚背上,然后,白结巴飞了出去。
血性张嘴一口血凌空喷落,那圈圣洁之辉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在星光下,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异。
那只手拍飞了白结巴后,微微翻转下滑,箕张的五指手背顺势轻轻地就扫在了血性的胸口,如遭重击,张口血喷时,血性听见胸腔的肋骨有一根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我姓方,名七相。
仍然是那种淡然平和的语气,这是方七相今夜说的第二句话。
依然是一层不变的六个字,但此时这六个字却包含了完全不同的意义。他所要传达的某种信息也变得完全不同了。
一出手间就打倒了两个少年军人,而且伤的极重。一念不再慈悲,便是全力以赴。
方七相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感觉,甚至眼角也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鄙视,他知道两个少年军人不是对手,就象知道面对军中第一强者龙强时一样,他仍没有把握能破解那惊人一击。
因为那是龙强的一击。石破天惊。
血性单掌撑地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拳握紧,右手掌心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再次迸裂,血水顺着拳锋如注落下。
他那双眯缝起来的眼睛上皱紧的眉锋,再一次挑起,形如弯刀。
竟管腰身挺的笔直,但他的上身还是微微向左倾斜,先前方七相那一扫将左胸下的一根肋骨击断,断骨挫伤了肺叶,他每呼吸一次,都有血丝从嘴角滑落。
加上早先在清河老城受的伤,他整个左边身子几乎都呈现出一种麻木的状态,他知道自已伤的很重,却并不觉得这个非人似妖的方七相有多强大,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已和白结巴在巅峰完好状态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胜败仍可预料,但不至于完败。
结巴!从倔强至狠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少年目光赤血,眉峰挑的更高了,而形似弯刀的眉也就愈发弯到了极致。
一直以来神情淡然的方七相终于眉头锁紧,他突然觉得自已犯了个不小的错误,这两个少年并非常人。
对待非常人一定要用非常的手段,他还是觉得自已过于慈悲了。
方七相感觉没有出错,随着那声“结巴”,那个身材高大到魁伟